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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府西跨院。
阮娇娇静静地躺在雕花大床上,一张脸白如纸片,看着帐顶,默默无声。
丫头秋莲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侍立床边,低声细气地劝了许久,阮娇娇才慢吞吞地伸出一只纤细的手腕,软绵绵地道:“扶我起来。”
秋莲见状,慌忙将药碗放下,将她扶起,又把药碗端过来。
“娘子喝了吧,温着的,一会又该凉了。”
阮娇娇看着汤药,目光怔怔片刻,大滴大滴的泪水落下来,全掉在药碗里。
秋莲呀的一声,慌乱拿绢子来要为她拭泪,阮娇娇却一仰头喝下,双眼紧闭着停顿了许久,方才睁开眼,懒声说道:
“出去吧。殿下问起,就说我一滴不剩地喝完了。”
秋莲看着她,道:“殿下怕娘子不喜吃药,还特地为娘子备了蜜饯,依奴婢看,殿下对娘子当真是极好的,娘子落胎,殿下比谁人都难受……”
“是吗?”
“昨日夜里,奴婢见殿下一人坐在庭院看雪抚琴,还掉了许久眼泪,可不就是心疼娘子么?”
心疼,为何不来瞧她,陪她?
阮娇娇微微一笑,妩媚的容颜略沉下,柔唇轻启,指尖抚在被面上,渐渐收紧,抓出一道道纹路。
“是啊!谁说不是呢?”
……
……
飞雪寂静无声地飘落而下,将漆黑的夜色裹成一片暗淡的银白,大地沉睡,无乩馆的灯火却通天地亮,一盏盏如同闪烁的眼睛,照耀着这府中众人即将到来的不同命运。
快到大年了,隆冬降雪,天气极寒,这个时辰,户外早已没有了行人,但无乩馆的庭院中间却跪着几个丫头。
婧衣、娴衣带头跪在前面,两个小丫头默默趴在她们身后,身子冻得瑟瑟发抖。
时雍在定国公府遇上喝醉酒的少将军陈萧,还差一点被非礼,看上去好像是一场意外,可时雍却怀疑,世上真有那么巧的事?
至少,那一种让她误入国公府后院的“难耐搔痒”,绝非偶然。
听了她的想法,赵胤没有觉得她疑神疑鬼,回到府上,关起门来就要彻查。
莫名其妙的身子刺痒,那一身新衣服自然最容易让人产生怀疑。可是,单从肉眼很难从衣服上发现端倪,时雍甚至叫来了大黑,也没有从中找出什么线索。她只好把衣服装好,放了起来,以备他用。
无凭无据就不能胡乱定罪。可是,时雍这么想,赵胤显然并不如此。
在赵胤的心里,有严格的等级尊卑制度,对丫头自然也不会有怜香惜玉之心。
不论事情从何而起,发生了就是丫头的责任。
赵胤冷面无情,直接罚跪。
为时雍准备衣服的人是娴衣,原本赵胤也是把此事交由她来办的,她自知罪无可恕,端端正正在庭院跪下,项着飞雪,一言不发。
只是,原本与此无关的婧衣和另外两个小丫头,也大冬天过来陪跪了。
飞雪簌簌落下,娴衣看着婧衣雪白的小脸,有些不忍心。
“你进屋去吧,此事与你无关。”
“你我姐妹,这话生疏了。”婧衣摇头一叹,“说来也怪我。好心想帮你熨烫衣裳,却没有办好……”
娴衣皱起眉头,“说了不关你事。”
她语气有些凝重,是不愿意婧衣这般难受,同时也是因为自己不小心让时雍出了事,心里有些烦躁。
婧衣听了,更是幽怨,“你还是怪我,对不对?”
“没有。别胡思乱想。”
婧衣吸吸几乎冻僵的鼻子,神色凄凄地低下头。
“出了此事,爷只怕是更不待见你我了。”
娴衣眉头微蹙,没有吭声。
婧衣幽幽道:“既如此,不如当真把我们打发出去嫁人才好。”
她会有这样的想法,娴衣极是诧异,掉头看过去,“你想开了?”
婧衣微微点头,随即又是一声苦笑,“可是,有什么用呢?我们这样的人,哪里还能找得到好郎君?在爷身边伺候多年,谁会相信你我还是清白女子?”
说罢微微一顿,她目光深幽地看着娴衣。
“便是相熟如谢放,不也拒婚了吗?他都如此,更别说外人了。”
此言一出,无异于是在娴衣心头狠狠扎上了一刀。
她默默跪在那里,任由飞雪覆盖,许久许久,都没有动弹。
屋里的火盆烧得红旺旺的,温暖如春。
时雍坐在支摘窗里,望着飞雪从屋檐落下,视线仿佛不经意般扫过那几个浑身落满雪花的丫头。
“大人……”
赵胤慵懒地坐着看书,大黑蜷在他和火盘中间,盘着身子睡得正香,这寒冷冬夜里的温暖,极是宜人,这人啦,心里一暖,心肠也就更软。
可时雍尚未开口,就被赵胤拒绝了。
“你不用为她们求情。”
“我不求情。”时雍并不想去猜测这无乩馆是不是也有几个“宅斗高手”,对这些勾心斗角也没有兴趣,她只是心疼娴衣罢了。
“衣裳的事,或许只是意外,这般罚跪也查不出个所以然,不如就放她们回去睡觉,假装事情过去了,等那人放松警惕,再揪她出来?”
赵胤淡淡抬起眼皮,看她一眼,“娴衣习武,抗得住。”
这……
她心里想什么,赵胤好像都知道似的。
时雍无奈了。
她自忖不是好人,但一定要好好对待那些对她好的人。
“嘶,大人……”人一逼急,就能生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