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上元节,整个京师都很热闹,但东宫里却冷冷清清,时雍迈入门槛感受到这气氛,便皱起了眉头。
不是说备了花灯和美食,请她入宫吗?
时雍和赵胤相视一眼,没有说话。
东宫的院落里很里安静。不是没有人,而是所有人都静静地立在太子寝殿的门外,一个个僵硬地站立着,无声无息,如同雕塑一般。
时雍有些奇怪,“这是怎么了?”
赵胤沉默,走到殿门,看到了那个白日里来传旨的小太监,他跪在地上,正挨罚呢。
“殿下呢?”
小太监看到他二人,脸苦得仿佛要哭出来了。可是,他摇摇头、不开口,苦着脸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殿门,用眼神告诉赵胤——他不能说话,但太子殿下在寝殿里面。
赵胤看他一眼,抬步上前抱拳拱手。
“臣赵胤叩见太子殿下。”
里头好半晌没有动静。
赵胤皱眉,又端正地请了两遍安,上去敲门,只听得砰的一声,大门打开了,一只椅子腿从里面飞了出来。
好端端的椅子都能被肢解,可想而知,这孩子发了多大的脾气。
时雍望了赵胤一眼,对着殿里道:“太子殿下,民女来看你了。”
又是一阵沉默。
赵胤道:“既然殿下已经就寝,那臣先告退了。”
“进来!都进来!”赵云圳的声音适时响起,冷冰冰的,气鼓鼓的,但他能出声,就证明气已经消了大半。
时雍和赵胤交换个眼神,一起迈入内殿。
这才发现,里面还有几个人。
除了赵云圳之外,还有小丙、小宫女,小太监,几个人全部像木头人一般站在殿中,与门外的人并无两样。
赵胤沉默地看着赵云圳,满脸严肃,一言不发,直到把赵云圳看得心虚,把脸别开,重重哼了声。
“你们舍得来瞧本宫了?”
时雍看着他倔强的小脸儿,笑盈盈地道:“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我还以为东宫招了鬼怪,所有人都变成哑巴了呢?”
赵云圳不高兴地看他,“反正也没有人愿意理我,我也不想听人讲话。”
“怪不得,原来是殿下大过节地折腾人!”时雍道:“殿下是储君,您可以由着性子来,只要您高兴就好。”
说到这里,她看了看甲一和小丙,又规规矩矩地问赵云圳:“我和大人是不是也要闭上嘴?不许说话不许动?殿下看看,我站这里,还是站哪里合适?”
赵云圳整天待在东宫,除了憋屈之外,也是因为今日过节,他见不到想见的人,这才发了脾气,但他性子虽拧,却并非狠心的孩子。
听得时雍这句以退为进的谴责,他面有异色,哼声,“谁让你们不许说话不许动了?”
小孩子学会了掩饰情绪,看她一眼,吩咐小丙道:“去,让他们各自散去,禁令解除。”
小丙长长松口气,“是。”
东宫所有人都怕赵云圳,小丙其实是不怕的,他顺着赵云圳,由着他罚站,无非为了哄他开心而已。
阖家团圆的上元节,堂堂储君,却比谁都孤独。
小丙出道:“殿下还没用晚膳呢。”
赵云圳恼了:“谁让你多嘴?”
在这座宫殿里,权势最大的便是这个小孩子,没有人能管束他,可孩子就是孩子,哪怕贵为太子仍然是个孩子,行事多有幼稚。
时雍原本笑盈盈的脸,一听这话便拉了起来。
“生气了便折腾人,甚至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殿下当真是教人失望。”
她声音冷沉,面色难看,听得赵云圳一脸错愕,把旁边的宫女太监都露出了害怕和困惑。
这个宋阿拾是多大的胆子,敢对太子出言不逊?
赵云圳盯着她看,“你在教训我?”
时雍道:“民女不敢。民女只是心疼殿下。”
赵云圳原本还有点不开心,听她这话,小脸上的愠色瞬间收敛,负着手站起来,轻咳一声。
“本宫饿了,传膳。”
门口跪伏的嬷嬷长长松口气,“是。”
赵云圳看一眼赵胤,见他从进门开始就站在那里,不理他,不跟他讲话,甚至也不像往常那般训他。赵云圳的心虚感越发地扩大,眼神斜过去瞅他几回,自己找了一个台阶。
“赵爱卿。”赵云圳一本正经地道:“你陪本宫用膳。”
赵胤面无表情地道:“回殿下,臣用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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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圳眉梢一抬,不满意地道:“用过了就不能再用?”
赵胤皱眉不语。赵云圳心里气鼓鼓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宁愿赵胤凶他,也不愿意赵胤这般冷漠地对他。因此,一个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的孩子,为了引来关注,只会再次去激怒他。
“若这是本宫的命令呢?”
赵胤淡淡看他一眼,拱手,“臣,莫敢不从。”
他几乎没有犹豫就应下了,行着君臣之礼,保持着君臣的距离,可赵云圳不仅没有因为赵胤的妥协而开心,内心的空缺越拉越大,仿佛快要伸出钩子来,把他的心钩出一个破洞。
怎么填都填不满。
赵云圳越发生气,不喜欢他这个样子,可他顺着他,宠着他,他又找不出半点不是去为难他。
“赵爱卿。”赵云圳想了想,又道:“本宫给你的赏赐,你可还满意?”
赵胤道:“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