勖阳心里有个疑问盘桓许久了,只不过每次一冒点头儿出来都被她自己狠狠按下去。
就是,怎么说呢,柯一维,这个孩子吧。
好像
对她
有点好。
……多亏音效震天,灯光不停变换,这隐秘的心思和微弱的心动不会被发觉。
确实荒谬,不合逻辑。只是微微触及,就感觉罪恶且羞耻。
勖阳拧着糖果盒子,悄无声息地往右靠了靠,甩出点距离来,可以佯装无意地观赏一下旁边这张jg。
实事求是地说,柯一维长得还不错。
平时被一号和吴老二隔着,能正面相对的机会不多,偶尔碰上也不好盯着小男孩使劲儿看,其实要说柯一维长成什么样,勖阳印象里还是很模糊的。
无非是过高,过冷,线条过硬,没了。说来讽刺,朝夕相处,一个天天在身边的大活人只在脑海里投下了一围语焉不详的轮廓。
至于他的脸,因为常年超过她的视线高度,看着费劲,也没特别注意过——
还真没特别注意过。柯一维的侧脸线条相当标致,鼻子很高,睫毛很长,嘴唇有点薄有点翘……可惜了的,这应该是张能说会道的嘴啊。
勖阳没敢肆无忌惮地看个没完,不时就四处张望一下,做贼心虚。
此处可有bg:“我想偷偷望呀望一望他,就好像要欣赏一瓶花~”
可还是这句更符合,“只是偷偷看呀看一看他,就好像要浏览一幅画~”
唉,勖总,咱别自嗨了,这歌儿要是在ktv里唱一唱,孩子们多半都没听过。何苦自己暴露年龄,何苦呢。
所以一个小她十岁,已有女友,家和人睦的小男生,偏偏就对她特别照顾,究竟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呢?
他是不是有恋母情结?
勖阳想不下去了,太伤自尊。
柯一维站起来去看看镜头。
荣可欣绕到他俩后排来,“艾玛,可累死我了,我这上蹿下跳的,还正赶我这几天感冒,气儿不够使啊。”
勖阳冲他嘘了一声,“小点声音。先坐下歇会儿。”
荣可欣身宽体胖爱出汗,一入夏就每天塞块小毛巾在口袋里,没事儿就掏出来管头不管脸一通乱擦。
他往这边一凑,浓厚的汗味儿先扑过来,这酸爽。
勖阳悄悄把身子往前挪了挪。
……这汗味儿和汗味儿怎么好像也都不太一样。
荣可欣对他领导的偏心眼儿心态一无所知,“头儿,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说。”
“能不能让维哥替我录会儿,反正这边也不用盯着,”荣可欣陪笑,“我稍微坐一会儿,缓一缓。”
勖阳心想,让你缓一缓,你就直接缓到下班了。
“不好吧,他这定位的谁都能录,你那动态的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接手的,”勖阳一本正经,“维哥没录过动态机位,他万一录不好,你后天还得自己重来。”
“喔,那行吧。”
勖阳安抚被驳回上诉的荣可欣,“你还是先忍忍,后天你就轻松了,这也没多久了嘛。你让维哥去前线,你想想他做得来你那翻转腾挪的吗?他不得把自己给撅折了。”
……荣可欣一盘算,这么一说倒也算合情合理。
所以说,人长得太高也有弊端,至少手长脚长的就没小巧玲珑的敏捷灵活。
勖阳对异味的忍耐也快到了极限了,“歇会儿得了,去吧去吧。”
她这紧绷的呼吸也需要缓一缓。
柯一维调完镜头,坐了回来。
其实演出刚开始四十多分钟,距离结束还有一半的时间。勖阳正琢磨着拿电脑写点东西,手机就在口袋里震了起来。
是她老妈。
“阳,你上着班呢吗?”
“干活呢,怎么了?”
“……我好像把钥匙给锁在屋里了。”
小半年过来,勖阳已经形成了一旦是母上大人的电话就心绞痛急发的条件反射。
原来爸爸还在的时候,没觉得她老妈特别需要照顾。当然,之前她也不曾把几分心思放在家里。
爸爸是个强量人,一手把妈妈和她都宠成公主。她能心无旁骛地拼事业,就是因为家里的大后方是稳固的,不需她多操心。普通工薪家庭,说不上能在仕途上提供什么实际的助益,但不拖累,无负担,还能源源不断地给予阳光积极的正向情绪,已然难能可贵。
身边的狗血家庭剧看多了,知道能拥有一个正常家庭已算前生积德。不过现在想起来,“拥有一个正常家庭”也恍如隔世之事。
她那时候只知道下班回家就有热腾腾三菜一汤,加班到深夜也有家人在胡同口等待,与恋人分手,转而投入的怀抱更温暖。父母好像永远年轻,家永远是不需她多在意,就可自行运转的小宇宙。
忽然间宇宙崩塌,世界重塑。上一世戛然而止,睁开眼,四下里断壁残垣。
故园恨别,非得踏着碎石利刃走过,才捱得到一番新天地,柳暗花明。
这几个月以来,妈妈的心情渐渐平复,生活也逐渐走上正轨。难还是难的,缺去的一角永远补不齐,个中冷暖,只有自知。
可总是这些曾经根本入不了眼的零乱琐碎,像最敏感的那根神经,一旦发难,不可自抑。
柯一维注意到勖阳接电话回来的脸色有点不对。
“怎么了?”
“没事。”
“家里的事?”
“……嗯,”他一追问,勖阳也不好再含糊其辞,“我妈把自己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