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有急活儿呢,他要不是说着急出差,我今天都不会跟他出去,”勖阳懒得掩饰不满,“先不说了,我得赶紧干活了。”
“不是,你吃不吃饭啊?”
“不吃了,也不饿。”
她将老母亲憋了一肚子的追问关在门外,这晚不想煞风景。
其实这事她做主,并不存在所谓最后期限,也不急在这一晚。只不过她宁愿做一项身心愉悦的工作,总好过将大好时光与一个陌生人尴尬相对着消磨。
几百字对勖阳而言不算什么。上学时,勖阳就常为隔壁班的男朋友代笔写作文抄字帖,男朋友把班主任掩饰不住的疑问和赞赏传达给她听,是她彼时最浪漫的回忆之一。
而且想来也怪,写给他的总比当时自己留用的质量更好。
大概是写给那人时,多少都带着点感**彩,怀抱着难言的旖旎心思去动笔,文字也似有了欲盖弥彰的独特香气。
即使这会儿写的不过是三两百字一篇自夸小水文。
勖阳不觉把自己对柯一维的印象悄悄编织了进去,又怕太像自己的文风了,陆靖一一望便知,删了改,改了删,此地无银。
其实也是怕泄露出些自己也整不明白的端倪来,被柯一维察觉。
毕竟谁写的没关系,最终是要他本人念出来的。
纠结了一晚,终于自己看得过去时,已经将近十一点。
本来勖阳不是任性的人,可是她忽然就想把文即刻发给柯一维,带一点邀功的小心思,或许也有点撒娇吧,让他知道,这么晚了,她还在为他熬夜。
是很晚了。她还没睡。
他也没睡。
不过唐筱鲤终于是睡着了。许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睡得格外香沉,嘴角也噙着婴儿般笑容。
柯一维睡不着,到阳台上抽烟。
最近烟吸得勤,这是最后一支了。
柯一维咂摸得很是珍惜。每一口都缓慢悠长。青淡烟圈氤氲消散在黑夜里。
很奇怪。为什么终于决定终止了这场长跑,自己却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圆满?
怎么心里反而空空落落,像凭空丢失了一大块领土,又好像被生生侵略抢掠,堵得憋闷气短。说不上是太满抑或太空,总之,没有欢欣鼓舞的感觉。
这是所谓“婚前恐惧”?
或许男女确实有别。天性不羁放纵爱自由,一朝决定走入婚姻,心态是会有些变化。况且这事儿绵延太久了,再有激情再期待也都有所磨损,想来也属正常。
柯一维这样安慰着自己。
但他还是在接到勖阳的信息时,略微地得到了一点点的,嗯,通畅。
平素他看字就头疼,不过这小文满满一屏,把他夸得颇有天上有地下无的架势,几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暂时把他从低气压里拉了出来,连带把五脏六腑疏通了一下。
心思一轻盈,连嘴角都不那么沉重了。
所以人是多虚荣的动物,一点点夸赞就能开心成这样子。
——她是真的这样想他吗?
柯一维忽然不自信。
勖阳紧跟着咨询甲方意见:你觉得我这样写,可以吗?
柯一维由衷地回应道:有点过了。
勖阳:你是觉得哪里需要改吗?那你告诉我就好。
柯一维忙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相当可以。
他的文字为主人的羞赧打了掩护:我哪里有你写得这么好[捂脸][捂脸]
看得出勖阳很高兴:没有没有,就是这么好,我实话实说而已,不然也不会写得这么顺。
她又解释:本来这么晚了,打扰你不好,可是确实想让你立刻看看,听听你的意见,我好修改。
是很晚了,他以为只有自己睡不着,真没想到还有个人因为他也没睡。
柯一维说:已经很好了。不需要任何修改。
又道:不早了,别熬了,睡吧。
那边发来一个表情:好的,明天见。[晚安][晚安]
好像不放心,又问了一句:明天能见吧?
柯一维忙道:能见能见,我下午回。
好像能看得到勖阳点了点头:不回也没事,但是及时告诉我,我好知道怎么说。
他说:好的。
那边甩过来一个乖巧宝宝比着俩爪“ok”。
浓稠浑浊的空气里飘来一缕绿色的薄荷香气。
这会儿神清气爽,精神激动,实属异常。
怎么办,这晚怕是要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