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看见皇帝的时候,秀兰撅着嘴问:“这是即刻就归?”
皇帝陪着笑,伸手去牵秀兰的手,“为了追一只鹿走的远了点,回来就费了番功夫,等急了吧?是不是饿了?”催着人快去传膳,又给秀兰介绍那位刚回来的陆鲲,“这是陆鲲,早先一直在我身边伺候,去了北平两年,今日才回来。”
陆鲲比刘群振矮一些,身材中等,五官端正,给秀兰行礼也是一板一眼不打折扣,直接行了叩见大礼,倒把秀兰惊了一下,忙叫人拦着:“不用行此大礼。”
皇帝笑道:“要的要的,你安心受着就是了。”
这么一来刘群振就尴尬了,他初见面时可没有下跪行礼,但这事也没有事后补的,在心里把陆鲲好一顿埋怨,又想着什么时候得把这事找补回来。
秀兰倒并不在意,刘群振在她这里早就上了黑名单了,只是这个陆鲲她还不知底细,也没有多说话。皇帝看秀兰不自在,也就让陆鲲和刘群振出去了,两个人一起用了午膳,在木屋里休息了一个时辰,然后就启程回了西苑。
路上秀兰就打听北平的事,“听关续说北平离着京师有两千里远呢!我听着都像是要到天边儿上了。”
“哈哈哈,你这个傻姑娘,怎么就到天边儿上了?咱们大明比北平远的地方可多着呢,不说别的,就说唐明皇避难的蜀地四川,离京师就比北平多出一半去。”皇帝依旧将秀兰抱在怀里,两人同乘一骑。
秀兰故作惊奇状:“那么远呐!”又作无知状问:“那北平往北还有什么吗?”
皇帝听到这里,回头往北看了一下,笑道:“北面是鞑靼的地界,有蒙古人在那面。陆鲲去北平就是为了协助燕王和北平都司防备蒙古人的袭扰。”
蒙古人?!燕王?!秀兰的心剧烈跳动了起来,“燕王?”她略有点颤抖的重复了一下。
皇帝看不见秀兰的表情,只顺着话题答:“嗯,是自太祖高皇帝时就分封的藩王。”然后就不说了。
……,秀兰好想回头摇一摇昏君的头,哪有说话说一半的啊!她真的很想问一句:你祖宗高姓大名?算了,不管了,爱咋咋地,看昏君现在的样子,也不像是藩王势大到可以造反的地步,朝臣们吵架的重点也都是因为后宫那点事,所以,管他是什么朝代,还是把脑子转回到生儿子上吧!
回到西苑以后,皇帝要和陆鲲谈事,秀兰就自己先回了逸性堂,换完了衣裳坐下休息,趁空叫香莲来普及知识,“我听郎君说,陆鲲早先也伺候过他,你识得这个人么?”
“奴婢到郎君跟前侍候的时候,陆大人已经去了北平,所以并不识得。”香莲答道,“奴婢听说陆大人是在郎君封太子之前就侍候郎君的。在郎君登基后,夏大人到司礼监任官,陆大人就一直贴身伺候郎君,比刘大人还得郎君的信任。”
那倒也是,能外派出去的,肯定是比较信任的。不过秀兰主要想了解的不是这个,她又问:“这么说,陆鲲跟夏起是一起伺候郎君的?”
香莲点头:“当初陆大人也是夏大人一手带出来的。”
好嘛,这昏君身边全是夏太监的人。秀兰微阖双眼,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我经期过了多久了?”
“整三十天了。”香莲答得小心翼翼。
秀兰没再说话,往后躺倒,说:“我歇一会儿,晚饭前叫我。”她觉得有些累,心累。香莲应了,拿薄被给秀兰盖好,然后出去外面守着。
其实秀兰并没有睡意,她只是一时有点迷茫,觉得自己有些可悲。现在她不只要努力讨好那个不顾她意愿将她强取豪夺而来的皇帝,还要想方设法生下他的儿子,就像前世那些费尽心思嫁入豪门,然后再不择手段生下孩子的女明星一样。
一切的一切,不是因为喜欢和爱,甚至内心深处不那么自愿,只是为了身份地位、以及背后所能带来的利益,为了好好活下去。虽然别无选择,可是偶尔静下心来,又难免会觉得憎恶自己。觉得自己好像很贱。
她所有的能支撑自己的理由,都是先生下儿子,然后等儿子做皇帝以后,自己能做一个随心所欲、自由过日子的太后。不必再看人眼色、仰人鼻息,只需要顺着自己的心意就好,最好能让那些死太监都去死,真的死,这样就爽了。
不过当皇帝真的挺不容易的,就算是如昏君这样不回宫不上朝,也不代表他就整天闲着无所事事。现在秀兰已经知道,每次夏起来都是带着折子来的,且一般都是夏起他们挡不了、需要皇帝亲自来解决的事。除去文官和宦官的相互攻讦,还有些旱涝灾情需要昏君去烦恼,上个月甚至有一回还有军情大事。
皇帝还是一样不肯跟她讲政事,但偶尔会发牢骚,说些“某某某真是个饭桶,些许小事都办不好”之类的话,或者“某某某真是白拿了俸禄,我早该让他回家种田去”。
秀兰有些怜悯皇帝,有时候会想,换了自己可能也宁愿做个昏君,不然光是要处理这些官员们互相之间的攻讦就要烦死。她有点替还没有影子的儿子担忧。
在这一点上,皇帝有自己的办法,朝臣们爱怎么吵怎么吵,他始终不管。上疏互相弹劾,他连看都不看,只有特别无聊的时候,才会让人当笑话念给他和秀兰听,还跟秀兰评点谁人更胜一筹,骂的更有文采,弄得秀兰也是哭笑不得。
两个月下来,秀兰对皇帝的看法略有转变,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