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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醉千日,虽有些夸大,但‘千日醉’的威力,还是不容小觑,天绍青只是望了柳枫一眼,便眼前一花,在柳枫的视线中晕倒。
她酒量不是最好,但也不差,要做到三杯不倒,绝对可以,可这一觉居然睡到了翌日晌午,对她来讲,实属意外。
晃晃悠悠地出了屋,来到小院,迎面撞见一个丫鬟端着菜,天绍青意识模糊,走不稳当,丫鬟伸手将她一挽,又回到屋里。
天绍青醒了醒酒,勉强吃了些饭,才从丫鬟口中得知自己睡了一天一夜,十分讶异,只因现下日上三竿,教她误以为是昨天那个时辰,脑海里全是下棋的景象。
这才明白她喝酒时,柳枫为何会抢过酒壶,原来‘千日醉’这般烈性。
本想探望柳枫,暗道他喝了整壶‘千日醉’,不知是否也在睡?可丫鬟告诉她,柳枫清早离府,已去拜会宰相孙晟商议要事。
又听丫鬟说今日楚主马希萼出殡,皇上不想耽搁,便下令厚葬,唤了亡国遗裔送行,还有南唐一些朝臣跟随,表示皇恩宽博。
天绍青想及柳枫在纸里所言,曾与马希萼结下深怨,柳枫偏在这时拜访孙晟,莫不是故意避开?
她起了好奇之心,欲到街上一看,只见人流杂沓,送葬的队伍蜿蜒排满街道,往前行进,两旁都是围观的百姓,南唐些个朝臣也混杂在队伍中。
这些人虽神情肃穆,但当然不会哭,天绍青刹那觉得好讽刺,也许她终究还不适合在庙堂的氛围中立足。
此举是李枫建议,厚葬亡国之君,引来了百姓一片赞声,倒不是南唐百姓对马希萼存有多少深情厚谊,而是认为李璟宽容待人。
天绍青萌生了个心思,试图在人丛内搜寻柳枫,想着如此重大之事,柳枫若从宰相府折回,必要路经此地,不知在也不在,可寻了一圈,没看到柳枫。
人流拥挤,猛然行进的队伍中,天绍青瞧见了马希崇,其披麻戴孝,缓缓跟在棺木后面,面色深沉,一边拭泪,一边哭诉自己哥哥,做出哀伤的模样。
不过天绍青并不感动,反而认为此人惺惺作态,当下把头扭开,又见到十来个妇人迈着蹒跚的步子走着,走路间哭哭啼啼,说着胡话,听口气像是马希萼的妻妾。
天绍青仔细看罢,发觉这群人中没有一个是马希萼的子嗣,好生不解,暗想那马希萼好歹是个国君,不可能除了马希崇就没有宗室后人。
忽听旁边的乡民议论,这马希萼的后裔,只剩马光赞逃亡在外,余下的早死了。
天绍青本不同情马希萼,没找到柳枫就回来了,闲来无事,与舒望聊了一会儿,才知那马希萼被俘时曾带有两个女儿,其中一个被送给李承戬为妾,另一个因为年幼,进宫为奴,却受不了刑罚,跳井而死。
天绍青倒不知道这茬,连向舒望问个仔细,得知进宫为奴只是安抚降臣,以示皇恩浩荡,那小女儿本就身子弱,进宫不过是托词,实则被家族拖累,屡受责打,捱不过才跳井自尽。
那大女儿下嫁李承戬后,心有不甘,私下联络南楚旧部,意图谋反。
李承戬只好派人将她押解回京,据说昨日黄昏,已被柳枫下令处斩,首级悬在城楼,以儆效尤。
天绍青昨日被柳枫骗醉,完全不知,到底是个女儿家,容易心慈手软,心中凄惶,总觉得人死如灯灭,何苦遭罪来着?
可应该责备柳枫么?仔细来想,又要以什么理由责备柳枫?
柳枫本就是官,遇到反叛之事,就会雷厉风行的处置,何况在这世道,叛臣本就活的不够光明。
她心中情愫起起伏伏,忽然好想与柳枫说话,若解了烦忧,有柳枫在,就不会乱想。
说到底,不管她怎样矛盾,还是把柳枫当做可以信赖的人,凡事净往好处想。
其实此刻,她才惊觉自己与柳枫是两个世界的人,好像两人已敞开了心扉,但仍然隔着一重山,他似近在咫尺,却离自己好遥远,甚至有时候听到他的一些做法,免不得呆愕,那是一个人太过冷静,做出的决断。
天绍青努力将意识拉回现实,尽量回想柳枫的伤,只要怜惜他,就不会害怕他,好似他还是温暖的。
想起柳枫的箭伤,她立刻钻进厨房,从酉时到亥时,集中精力熬药,但心思游移,恍恍然的,不知不觉三个时辰过去,把水烧干了数次。
走在长廊上,端着药碗,她长舒口气,即将见到柳枫,不快的郁结都烟消云散吧。
她一面想一面走,不料冷寒玉与水如筠从旁经过,因不认识她,只是点头打了招呼,便匆匆走开。
天绍青回头来看二人,恰逢舒望从另一头奔过来,老远便招手道:“青姑娘,你的药可真及时,大人刚刚回到书房,正等着呢。”
听到这番话,那冷寒玉与水如筠略一对视,飞蹿上前,迎住舒望道:“太尉大人回来了?”神情焦急,像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一般。
舒望从天绍青手中接过药,朝二人道:“我带你们去!”
天绍青目视他们消失,想了一想,也鬼使神差地想知道究竟,自从衡山六刀归附柳枫后,再没听柳枫提过他们,双方有没有再起别的心思,一概不知,所以天绍青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
到了书房,舒望敲了敲门,柳枫迎三人进去。
天绍青缩身在檐下窥听,可能适才发生了些变故,听到柳枫的声音,便暗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