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双白曾与柳枫交过手,自己尚可对拆几十回合,却不想这貌不惊人的老者功力如此之高,自己一招也不及应付。
照这么看来,若是对峙这老者,柳枫的武功也不过尔尔。
李双白忧心难受,他想报仇已无望,可能也没有机会离开这里,但是难道他可以这样离去逃命么?
程之焕在一旁急叫道:“小兄弟,你不是他的对手,快走!”
李双白却匍匐着身子爬向摔在一丈开外的双锏,试图够到它们,这时,余沧海已经替他接下了老者攻势。
李双白刚摸到铜锏一角,便听得余沧海惨叫一声,被拍中脑门。
李双白厉啸道:“大哥!”
他以锏当腿飞扑到余沧海面前坐倒在地,抱住余沧海的头悲叫道:“大哥!”
余沧海紧抓住他的手,虚弱地道:“吃的没有了,大哥以为像老二那样先答应他们便可蒙混一段时日,谁料到他们背后斩断没有机会去找其他吃的,当传来三弟你与神策军誓不两立的消息之后,大哥便知道没有办法可以回到过去了,大哥痛——恨——他们!”道完便抽搐不再,趴倒在李双白怀里,断了最后一丝气息,再也听不到李双白的呼唤。
李双白悲恸大叫,似是发疯一般摇晃着余沧海的身子,却已叫不醒余沧海了。
痛失无数亲人,朝天楼内断送了恩人兄长性命,两位哥哥说来这里接应神策军主使人,并说他要报仇便跟着来吧!
没想到这一来,便断送了一生。
李双白怒及转身,在地上端端坐定,挥起铜锏,面目肃起,多少次失去亲人的嘶叫声回荡在耳边,令他将往昔的记忆在脑海重拾了一遍。
这一刻过去后,他将再也看不见这个世界了,包括这个世界里的人和事。
他身体残缺,挨了一掌身受重伤,已经无法在这等高手面前离开,就算能有脱生之机,难道他可以放下大仇安然逃命么?
他断然回拒这句话。
如今他只能拼死一击,做一件对得起自己亲人兄弟的事情,纵然不能报仇,也可让一颗报仇之心永恒,让他有面目下到黄泉去向自己的朋友亲人有所交待,不让他们含恨而终,不让自己羞愧而死。
有时绝望是一种心情,甘愿赴死是另一种心情,有时两者会融为一体。
江湖上每天都有死伤,时时刻刻都有哭泣,像他这样无亲无故的残废之人,早已被淹没在滚滚浪水之中,若是死了,并不足以引起世人的好奇和缅怀。
别人都学会适应这个乱世江湖,有人做小偷,有人苟且偷生,有人献媚逢迎,有人趋炎附势,有人阴险狡诈;而他从七岁开始所记住的便是亲人相继罹难,除了身负任务的杀人之外,从来都在天真中游存。
那一年做了孤儿无处可去,在路边捡着别人扔下的残羹野草充饥。
那一年随着养父白瑥被发配中原为奴,奴役的生涯,鞭子抽打的声音使他奋起反抗。
那一年他做了杀手,风光荣耀,以为从此可以救出养父一家,岂料在他希望开始之际,又浇灭了他所有的幻想,从此为人所骗,成了一个失去双腿受人鄙视的残废。
接着,养父死在奴役之中,自己仅有的十七口亲人全被斩掉头颈,从此他不知道如何去适应这个江湖。
今夜,兄长为己而死,他再也不想别扭的适应。
悲愤,痛失,绝望,赴死在此时俱融在了一起,成了同一种心情。
也许望仙楼的老板说的对,死亡或许真的是一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