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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以后,正是五月下旬。
这天,天绍青赶马行至一处深谷,此深谷正是大周与南唐的狭缝地带,因而只要跨过这个深谷,前面便是南唐,而这里也正是四方镇地界。
日前柳林镇内,柳枫便曾说过,四方镇被一匹大军围困,当时曾收到蓝少宝信笺提到敌兵已归降,但心中仍有质疑。听说敌兵扎营之地正在西面,即是阻隔了从西直达南唐的捷径。
天绍青带着满心疑虑走到深谷,却惊讶地发现整个四方镇被大军吞没,不似当初那般静谧安定的镇子。伏在暗处观察,只见里面人来人往,个个面带喜色,端杯走动,喝酒划拳,吵嚷一片,也不知是在庆祝何事。
天绍青心下奇怪,莫非真如蓝少宝所言,敌兵早已被俘?如今见到的只是四方镇村民?因镇内人流杂沓,口音混杂不一,而天绍青又从未到过四方镇内,一时半会儿,她也难以断定这伙人是否真是四方镇人。
蓝少宝旗下的四方镇人本就有习武习俗,从步法身形实在很难辨别。
她本要乔装入镇查探一番,却怕不明敌情,担心尚未碰到蓝少宝便会露出马脚。正在疑虑踌躇间,手臂猛然被人拽住,回身一看,正是多日不见的蓝少宝。
蓝少宝此刻形容憔悴,一脸落寞,束发丝带虽在风中飘扬,但满头蓬松却掩之不去,鬓发也已零散不齐地散落在肩,髭须满颊,尤为凌乱。他的嘴角似有喝过酒的痕迹,衣襟四周俱是湿漉,闻得到浓重的酒水之气。本是异常清亮的眼眸散漫无神,神情之间,多见伤绝无望之色。
与平日英姿飒飒,飘逸神彩相比判若两人,此等颓丧模样直教天绍青大吃一惊,若非他内里仍是那件交领白绸汗衫,外罩对襟长衣,双鞓玉带束腰,使人能够窥得几分阁主风范,天绍青实在怀疑这是野人出没。
她的诧异神色很快被蓝少宝看在眼内,正要相问,蓝少宝已转身离去。未及多话,天绍青连忙紧步随他脱离四方镇视线。
黄昏时分,两人抵达南唐境内入了边城,就地找了家客栈落脚,蓝少宝这才将连日来四方镇发生的事情始末如实道出。
当日他连发多封信函派人快马送往关中,谁知每封信俱如石沉大海,杳无回音。就在这个时候,侍从常安来报,大周有名牙将与道成仙君那伙敌营接洽。
于是没做停留,趁那牙将返回之际,蓝少宝与冷寒玉一道将其截住,并如法炮制,亦递上邀请函,约牙将于四方阁一叙。
牙将名叫张顺,为大周国宋州节度使韩通手下一名使牙军队的牙将,牙军素来是藩镇中最精税的军队,由节度使派遣心腹将领统管,这张顺既能被韩通派来此处,可见韩通亦有意与道成仙君合作,而大周显然有吞并南唐之意。但不论结果如何,四方镇都要成为践踏的战场,最终沦落为无辜的牺牲方。
既如此,四方阁要取得先机,必须将这张顺说服,令其在节度使韩通面前改变陈词,使节度使韩通打消与道成仙君合作的念头。
但身为大周节度使,韩通官职甚高,并不仅仅担任一个宋州节度使这么简单,更兼任奉国左第六军都校、雷州刺史、永睦二州防御使、在京右厢都巡检等多种要职,是一位颇有指挥及领导才能的要员。
既然被他瞅准时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换而言之,韩通亦将此种形势利弊看的分外明朗,既做出决定,定是势在必得,难以改变。
张顺身为韩通帐下得意将领,对于韩通心思,当然亦是了然于胸,故此,张顺带着目的任务前来,所谓受命在身,心中必然已有权衡定论,要再改变主意,更是希望渺小。
这张顺三十出头,深目高鼻,体力强健,勇力过人,要擒十分不易。况冷寒玉有言:“张顺脾气暴躁,极度顽固,若他定好的事情,别人一再纠缠,他必心生厌烦而恼火,如力擒他,再与他谈说,以张顺火烈脾气,更无商圜余地。如与之低声下气,以他目中无人来断,必心中轻视。”
于是,这件事便变得十分棘手。
蓝少宝自问并不是一员勇猛将才,也不是能言善辩之辈,顶多算是可以出谋划策的士人,亦或是向往云游四方的江湖少客。
拦截当日,蓝少宝见张顺不留情面一口拒绝四方阁的邀请,因一时心急,冷肃回敬了一句:“如今事关四方镇万余百姓生死,我绝不会任由张牙将就此离去,这件事不能由第三方插手,你们若随意插手,少宝现在就杀了你,也会马上派出四方阁八十一分坛的高手杀掉韩通,八十一分坛高手齐出,日夜监视,任韩通他有三头六臂,也绝难逃脱!”
谁知,这句恐吓立时将张顺惹恼,立刻骂道:“大胆小儿,竟敢要挟本将!”
蓝少宝及冷寒玉两人唯有拼劲全力活捉张顺,以张顺性命要挟韩通,将被动变主动,使韩通发兵进攻有所顾虑。
韩通爱将如命,冷寒玉早有得知,因而在无法谈拢的劣势下,活捉张顺换取筹码或有可能令韩通顾虑一番。
张顺欲直接砍杀二人,万一砍杀不成,夺路逃回宋州通知节度使韩通好做防范。又或之,尽快发兵来援道成仙君,一举攻破四方阁。
蓝少宝自然将张顺心思看在眼内,与冷寒玉眼神对视,两人一左一右同时出击,合力擒拿张顺。
冷寒玉快剑凌厉迅疾,势如雷霆,即刻夺空锁住张顺上身要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