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云瑾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他整个人有些愣愣的,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片刻之后,只见他挽起衣袖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然后又对管家道:“帮我取面铜镜来。”
这个吩咐着实太过奇怪,就连庆王都不由问道:“要铜镜做什么?”
“我想看一下我的脸。”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平常也不见睿王殿下是个爱护自己容貌之人,怎么如今一醒来就要看自己的脸?
管家虽心中疑惑,却也如言取了一面铜镜过来。
项云瑾将铜镜拿在手中,镜中映出他那张俊秀清朗的面孔,同以往并无二致。
手里的铜镜搁在一旁,项云瑾轻拍了拍庆王妃的手背,“母妃放心,我没事了。”
“没事就好,你这两天可吓死母妃了。”
庆王和庆王妃因为担心自己儿子,这三天也没怎么休息,如今项云瑾醒来,他们心神放松下来,也便能安心睡一觉了。
待其他人都离开之后,项云瑾却把管家给留了下来。
“这三天里,风姑娘可曾来过?”
管家摇头,“不曾。”
因为知晓自家王爷对风姑娘的那点心思,所以管家又赶紧道:“王爷病了的事情,风姑娘并不知晓。”
项云瑾嘴角浮现一抹苦笑,“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这三天来你也辛苦了。”
她不知晓?她只怕比谁都知道得更清楚。
……
珍馐斋中,管郦的情况并不比项云瑾好多少,也是在床上躺了好几日,方才恢复了些气色。
“姑娘,你真的不去看看睿王殿下吗?”管郦倚在床头看着风清漪。
“不去了,他心里肯定恨毒了我,我若去看他,再把他一口气给气没了。”
“那也不至于吧,最后不也是姑娘救活了他吗?”
风清漪摇了摇头,语气有些低沉,“你不知道当时他躺在地上的惨状,满身的血……”
身上全是伤口,脸也被毁了。他那时候想必既是绝望,又是痛恨自己,若那时他果真死了,那只怕也是死不瞑目。风清漪猜想,这时候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大概就是自己。
接下来的这些日子,风清漪既没有去看过项云瑾,项云瑾也没来珍馐斋见过风清漪,二人就好像是彻底断了来往。
眼看着就到了凡世的新年了,所谓入乡随俗,珍馐斋里管郦他们也都开始准备年货,这是大家在京城一起过的第一个心念,都是兴致颇高。
而随着新年的临近,百姓们相继清闲了下来,珍馐斋的生意也比平时要好上许多,常常客满,没有位置。
这一日又是客满,每进来一个客人,站在门口的小厮便道:“真是对不住,客官,里面客满了,没有位置了,您改天再来吧。”
只见一个大腹便便、手拎两个食盒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小厮又是对他重复了同样的话。男人却笑着道:“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有事找风姑娘。听闻风姑娘懂得擒妖捉鬼之道,最近家里有些不太平,主人家要我来请风姑娘过去帮忙看一看。”
小厮打量了他一眼,“行,你跟我进来吧。”
小厮引着他去了后院儿的厢房中小坐,没一会儿就见风清漪过来了。
都说这珍馐斋的风姑娘长得花容月貌,今日一见,果真不凡,饶是自己这般年纪了,也不由想要多看上两眼。
“你们府上,怎么不太平来着?”
“我们家公子说,这几日他每天在书房看书的时候,总看到有人影从他的窗外飘过去,等追出去看了,却什么都没看到。而且,书桌上看了一半的书搁在那里,总好像被人莫名其妙地翻过,等到再看时,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一页了。我们家夫人听了之后觉得不对劲,便遣我来请风姑娘过去一趟。”
风清漪微微点了下头,“原来是这样啊,小事,我找个人过去一趟就好了。”
“这个……”男人脸上浮现出为难之色,“我们家夫人不太信得过别人,嘱咐我一定要请到风姑娘您亲自前来。这不,还特意让我带了两盒蟹黄送给风姑娘,聊表心意。”
见风清漪的视线移到那两盒蟹黄上头,男人又连忙解释道:“这蟹黄是专门捡了最肥美的螃蟹挑出来的,如今这时节,这样肥美的螃蟹可不多见了。”
行,他们倒是挺会投其所好。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自己亲自去一趟也无妨。
“是这样的,今天我们老爷夫人带着全家出去上香了,家里主子不在,很多事情我们下人都做不得主。要不,明天请风姑娘再过府一探究竟?”
“好,可以。”风清漪答应得痛快。
男人将两盒蟹黄留下,高兴地离开了。
次日,风清漪依照约定的时辰来到城北的一处府邸,门口早有下人在候着,见着风清漪过来,立刻将她迎了进去。
这府邸虽远不如睿王府宽敞,却也建得精巧。
风清漪随着下人一路往内里走,在拐过后花园的时候,忽闻得一阵谈笑声。前面领路的侍女立刻解释道:“今日我家公子请了几位好友来府中宴饮。”
“哦。”风清漪只淡淡应了一声,并未再多说什么。
可是当她们沿着竹林走过后花园的时候,风清漪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愣怔间,那人也朝她看了过来,二人四目相对,那人却先移开了目光。似乎不认识她这个人一般,继续跟身旁之人说着什么,完全不再往风清漪的方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