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保康居然还没有回来。
高考成绩早都出来了,他名落孙山。
鲁秀峰也忍不住问了一句:“二姐夫,保康还没回啊?”
“没回!”齐有恒脸色顿时难看。
“青峰林场那边江面宽,地势高,这回还行,没上水。”鲁秀峰又说。
“秀峰,你辛苦了,又接又送的,还拿了这么多东西。”齐有恒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弹了一棵给小舅子。
“辛苦啥?前天给我往三姐家也送了一车。他们可没你家这么客气,哈哈哈!”鲁秀峰笑着接过姐夫的烟,顺势一把抢过整盒烟,揣到自己衣兜里,齐有恒失笑。
两人在院子里抽烟,鲁秀芝整理着沈梦昔他们的行李,忽然注意到女儿嘴里似乎黑了一块,拉过来,扒开嘴唇,“呀?掉牙了?”
“嗯,啃排骨时候掉的,我姥爷给扔到房顶去了。”
鲁秀芝听了笑,“你姥爷就会哄你们这些孩子!姥姥家好不好?你小舅妈对你好不好?老赵家那几个欺负你没有?”
沈梦昔无声地叹息,母亲的心啊!
“没有,我们跳皮筋,跳格子,翻绳,小舅妈还给了我一条公主裙,说是上海买的。”沈梦昔没有说,九岁的赵海燕想抢她的红裙子,但肚子太圆实在穿不进去,也没说,赵海霞偷偷抠掉了洋娃娃的眼睛。
“是吗?”鲁秀芝连忙翻提包,翻出一条白色纱裙,“呀!真好看!快穿上给妈看看!”不由分说就把沈梦昔的衬衫扒下去,套上了新裙子。
鲁秀芝拉着沈梦昔到院子,“哎!你们快看看,我姑娘好看不?”
“好看好看!”齐有恒大声赞叹。
“是人家周佩仪给买的,你说这孩子,也不懂个事,小舅妈给了她就要着,你说说,真是的!”鲁秀芝浮夸地客套着,还轻轻搡了沈梦昔一下。
“哈哈哈,舅妈也是妈,给了就拿着!客气啥!我媳妇儿可稀罕宝珠了!说全家这么多孩子,就数宝珠最懂事儿,她都想留宝珠在兵团上学呢!可惜啊,你家宝珠惦记你们,非要回来!”鲁秀峰笑说。
“宝珠都惯坏了,哪有你家亚妮懂事!”齐有恒吐了一口烟,笑着说。
几人来来回回又客套了几句,鲁秀峰急着去粮库,连饭也不吃,屋也不进,就开车走了。
临走说过两天再给他们送水来。鲁秀芝着急地想留弟弟吃饭,但又苦留不住,送到大门外,扯着弟弟的胳膊说:“你慢点开车!”
“知道啊!跟咱妈一样唠叨!”没有姐夫在跟前,鲁秀峰又没大没小起来。
鲁秀芝气得打了弟弟一下,看着拖拉机突突突开走了,叹了口气。
江水水位逐渐下降,江面又变窄了,水也清了一些,露出了沙滩上的鹅卵石。
八月末的嘉阳,天气渐凉,一早一晚,都得穿上长袖衣服了。齐保安和韩东几个,到底偷偷去江边游了几回,算是报复性补偿。
沈梦昔是真心佩服这些少年,她真想扒着这几人的心口问问,下水的时候就没想过那两个溺水的伙伴,没想过父母的担忧吗?
这天,下午一点多,她睡醒了午觉,见齐保平在复习功课,齐保安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她重新梳了小辫,一个人下了大坝,走到沙滩上,站在水边一堆衣服旁。里面有齐保安的衣服,还有几双鞋子,数了数,应该是有七个少年,他们一定是穿着拖鞋朝上游走了,然后顺水漂下来。
不一会儿,上游浮浮沉沉下来几个火柴头一样的黑脑袋,在水里也不消停,依然听得见他们大呼小叫。
黑脑袋慢慢朝着岸边靠近,果然,是齐保安几个,齐保安胳膊上套着塑料拖鞋,踩了几下水,又扎了个猛子,浮上来后,两下把拖鞋撸下来,甩到沙滩上,上了岸,找到拖鞋穿上,“真他妈过瘾!”
“阿嚏!”一个少年一出水就打了个喷嚏。
“今年夏天真是亏着了!根本没洗几回澡!”齐保安抱怨道,“眼瞅就不能下水了,你看我这鸡皮疙瘩!”
正说着,一抬眼看到了妹妹,先是一惊,然后赶紧啪嗒着拖鞋,小跑着过去,“珠珠啊,给哥看衣服哪?真听话!哥给你买冰棍儿去!不,哥给你买奶油雪糕!一毛钱一根!”
“嘿嘿,东哥也给你买泡泡糖!”韩东也过来了,嬉皮笑脸地说。
“天冷了,明年再游吧,日子长着呢!”沈梦昔说完扭头就走。
“嘿,齐保安,看着没?你这妹妹!那小脸绷的!”韩东晃着脑袋,冲齐保安学舌,“日子长着呢!”
伊市所辖的各地区,共来了二十多个工程队,在二中附近紧锣密鼓盖了一批楼房,日夜奋战,务求要赶在上冻之前竣工。
主要街道也由从前的土路铺设成了柏油路,政府大院新抹了水泥,门前的繁荣街更是直接拓宽了一倍,临街的土房都扒了,画好了地基,准备明年开春盖一排门市房。
如今的街道只能走半边,,另半边正铺柏油,空气中全是臭味混着沥青的气味。
全城所有人家都在翻新房子,整个县城,就是一个大工地,全是叮叮咣咣的声音,一刮风,更是漫天漫地的尘土。
粮库里的臭豆子全都拉走了,但空气中依然有臭烘烘的气味,估计粮库的墙壁已被沤透了。齐有恒说,拉走的米面被淋湿了许多,国家正准备给调配一些过来,这个月的粮食大概买不齐了。
鲁秀峰倒是真的买了两大车的臭豆子,价格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