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在谷悍的地界内。山的一头江涛拍岸,另一头的山脚下有零星几个村子,靠着种地和捕鱼为生。山上的温泉庄子远近闻名,夏日寒冬,生意格外地好。他们正赶上初春,山尖融雪待消,山腰万物又还没苏醒,既无冬景又不显春意的,正值淡季,恰好租到这几间院落。
原本苏瑾僩想着要是院子不够,就多出些银子让登记的客人改道去别处。
所以听着邝毓说,这是夫人的产业时,也和其他人一样睁目结舌瞪大了眼。
见弥帮他打理庶务,知道得多,可别的人却对遣云山庄的底不甚了解。
邝毓昨天出去的时候就先找了掌柜过来,掌柜一瞧原来大手笔租了四间院子的竟然是东家,忙不迭将其他两间小院的客人也遣了,赔了些银两,送了好些伴手礼,由轿夫白天上山给抬了下去。
几处院落内便只剩下他们这几个人了。
姜玲珑靠在邝毓肩头,懒得听他说话。邝毓正在帮她剥虾,往嘴里送。
除了司晃以外,其余的人都心情复杂。
虾是一大早掌柜送来的,还有兩盘清蒸的江蟹。
当季最后一波捕蟹被他们赶上,再往后就是不能捕的蟹苗了。
邝毓剥了几个虾之后,就去拆蟹肉。
蟹八件在他手里像禾悠然的手术刀一样。
“诶,禾悠然呢?!”姜玲珑才想起来,她忘记那个要补觉的大夫了。
“船上人等他乐意了,会将他送来。”邝毓剪着蟹腿,“我们要在这里住上三四日,不急。”
姜玲珑点点头,脑袋始终没离开他的肩头。
邝毓就感觉是被只小狗蹭了蹭脑袋一样。
暖乎乎,软乎乎的。
“你们主子,平日里就是这样的?”薛安悄声问苏瑾僩。
苏瑾僩表示他也不知。毕竟他是在事过之后,来了谷悍才亲眼见两人平日模样的。
人家说新婚燕尔都黏黏糊糊。可主子这不是已经成婚快三个年头了吗?
他想着,偷瞟了眼在给司晃拆蟹的橙月。
他们以后,也能这样日日都如新婚吗。
苏瑾僩的脸红了红,又移开视线。
“晃儿看我们拆一次,之后自己就可以自己试试了。”姜玲珑觉得头重脚轻,但还是坐起来朝橙月说话,“下一个你自己吃啊,趁热!”
说完又往邝毓身上靠,实在是精疲力尽。
她腰杆子发酸。
邝毓抬臂,将她干脆拢到怀里。
“对不起大家啊,我今儿必须得坐没坐相了。无礼之处,”姜玲珑吃了满满一勺带着蟹黄的蟹肉,滚着糖醋姜丝,鲜得她眼睛一亮,滞了滞话头,才反手指着邝毓,“怪他。”
邝毓含笑,点头应是。手上又拆了一勺,递给姜玲珑。
姜玲珑往勺子里到了些醋和姜丝,将这一口往邝毓嘴里送。
苏瑾僩眼红啊。羡慕啊。又莫名感动啊。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主子。
温和,抚顺,毫不张扬,没有棱角。目光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成亲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吗?
他也要努力!
这么想着,手上已经自动将拆了的蟹肉装成一只蟹宝,送去橙月面前。
殷勤地像个憨憨。
薛安撇嘴。
一大早吃螃蟹,你们就等着体寒吧。
他喝了一大口姜汤,非常不愿地对着这两对。
司晃看了一遍邝毓和橙月拆蟹,自己也学着动手,慢慢拆了一勺,拿给薛安。
薛安一愣。别扭又难掩开心地吃了。
“我还得回去睡会儿,下午我们打雀牌呀?”姜玲珑盛情邀请。
“好!”橙月第一个举臂呼应。
苏瑾僩第二个,兴致勃勃。
薛安嘴里塞了蟹肉,也是点头,应得含糊不清。
早膳结束,大家很快就各自散了。
回去睡回笼觉的睡回笼觉,想找活动的由掌柜带着,先把整个温泉庄子逛了一遍。
正堂的内门拉开,就是庄子里自己养护的内院,可以在抚廊里坐着赏景喝茶。
后边还有乐坊,喜欢热闹的可以去那儿欣赏歌舞,把酒言欢。
庄子还有一处甬道,连着后山,可以事先定轿子上山赏景,也可以自行登山。
崇山势高,但不险陡,甬道处修了石阶,每隔一里就有一座风亭,给客人登高望远,也并不会多累。一家人前来的话,带着老人孩子,慢慢走,也能成行。
姜玲珑睡到未时才醒。
精神好了大半,饿得在屋内等待午膳。
邝毓一上午都没出门,她睡的时候,他就坐在一边的几案旁,写了几帖清心咒。
橙月他们知道夫人在养精神,就一起带了食盒登山,没去打扰。
精神恢复之后,姜玲珑又要去泡温泉。
她的计划就是享受一把“客房服务”,如果能吃上“漂浮餐”就更好了。
掌柜听了觉得新奇,便找来藤制的托盘,一一满足。
她高兴得恨不能拍照发朋友圈。
邝毓看她展颜,在一边叽叽喳喳,一会儿夸赞一会儿可惜的,上扬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从她的话里,他大概懂了“拍照”和“朋友圈”的意思。便去取了笔墨纸砚,铺在室外的石桌上,趁她泡在水里望景的时候,快速画了幅丹青。
他刚收了画,外边就飘起雨来。
细雨绵绵,圈圈点点地落在池子里,给整个院落蒙了一层薄雾,犹如仙境,一点不恼人。
姜玲珑趴着在看远处江景,能看见山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