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以安回朝后不过两日,梁王便接到消息说一等公携同夫人在晌午入了城。

梁雁染收起手中状书,对蔡长安使了个眼色,“你去安排吧。”

橙月一早就守在大门口望眼欲穿。她自从姜玲珑出府就一直没见上自家夫人,对她出的事也不甚清楚,只以为夫人回了娘家之后便和庄主一同去了旭阳。一个多月未见,昨日听商号的人来传话说主子今日返庄,她就拉着樱草榴桦柒树,这遣云山庄的四大丫鬟从昨天开始就忙里忙外,吹毛求疵般把里院外院打扫得一尘不染,给夫人和庄主备好时令水果,清华池里也点上了熏香,还让厨房熬了乌鸡汤给主子们补补身子,橙月一直担心自家夫人路途颠簸,会太辛苦。

她守着守着,就看见见弥驾着邝家马车回来,姜玲珑在邝毓的搀扶下下了车辇。

“夫人!”怎么出去一阵子回来腿脚不利索了?橙月心急过去,见主子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就跟在姜玲珑身边,“夫人这是怎么了?腿上哪儿受伤了?要不要紧?严不严重?看过大夫了吗?大夫怎么说?这该静养吧?哎呀,早知道就让厨房准备大骨汤了!诶诶,夫人您慢点走,小心前面台阶。”

姜玲珑好久没有见到橙月,橙月这一连串的唠叨平日里见弥都听了嫌烦,而她却觉得亲切,甚至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家夫人这些天可难得这么笑。”说话的是邝毓,“橙月啊,一会儿去账房领赏。”

橙月没想到自己担心半天,两个主子却一点不以为意,她瞥了眼见弥,见对方耸耸肩,一副“我也不知道”的样子。

邝毓亲自扶着姜玲珑回卧房,中途怕她辛苦本想找木轮椅,但姜玲珑却说要勤加锻炼,多走动,才好得快。

跟在后面的橙月见他们进屋,忍不住悄悄问边上的见弥,“你有没有觉得,主子和夫人之间……好像气氛有点不同了?”

见弥不理她,“怎么不同?本来就是感情好着呢。”他白了她一眼,“背后议论主子,你最近有点张扬了啊。”

“哎哟,”橙月赶紧收嘴,“我这不见着人了,高兴嘛!”她也瞪回见弥一眼,转身备茶去了。

“见弥。”

见弥听见屋里邝毓唤他,四下看了看确定安全,便近了姜玲珑卧房。

“主子。”他恭敬向坐在案前的两人行礼。

“你说吧。”邝毓入城时就听见车夫在帘外通传,说弥总管来迎,他便猜到是有事发生,他着急亲自汇报。

“咱们在西漱街的果子铺,被炸了。无人受伤,属下也已将地下通路都埋了。只是……”他有些犹豫,仿佛在斟酌用词。

“只是什么?”

“瑾僩之前负责协助属下炸毁掩埋地下通路,此事之后本该汇合复命,却迟迟不见人影。属下派出去的人也找不到他行踪。”他顿了顿,又说,“已经一周了。”

邝毓握着姜玲珑的手不可察觉地一紧。他状似随意地松开手,将手掌向下置于膝上,“可有安排侬语去寻?”

“有的。”

“把其他的人都撤了,留侬语一人全力搜查,需要任何协助,你再调度人手。”他当即作出反应,“火药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有炸毁整个铺子的量,恐怕是梁家的人。”他毫不避讳,“先以铺头名义将整件事情调查清楚。我们要知道是否有所暴露。如果有的话,暴露了多少。早作打算。”他食指指头轻扣两下膝头,“通知下去,近日各处通路都不要使用走动。要做好苏瑾僩被擒的最坏准备。”

“主子,要不要去宫里探探虚实?”

“曌王已经回朝复命,没有梁王召见,我立刻进宫恐有不妥。”

“不用召见。”一旁安静听着两人对话的姜玲珑突然发声,“我们明天一早就去。”

“我们?”邝毓不解望她。

“对呀,”她朝他狡黠一笑,“不是要告御状吗?”

邝毓意外,告御状还得先呈状书,哪怕今天来得及起草,也赶不上交由都察院审理评定是否上奏天庭。他看向姜玲珑,她却一副笃定的样子,邝毓头脑略一转弯,背脊一个激灵。

这丫头,是出发前就偷偷将状书写了交上去了呀。

他指了指她的脑袋,又气又喜,“你呀你。不是说好交给我来吗?”

姜玲珑有些小骄傲地抬高下巴,轻哼一声。

说话间,橙月端着茶水果点,匆匆回来了。

邝毓便和她叮嘱几句照料夫人的注意事项,和见弥出去了。

两人一走,橙月也顾不得主仆之仪,凑着姜玲珑又叽叽喳喳地说开了,汇报了庄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又说清华池也准备妥当,可以随时供夫人沐浴,舒缓旅途疲惫。

姜玲珑件件听着,又问起其他那三个丫鬟近况。

“那三个丫头刚在厨房听奴婢说了夫人的事,可担心了,又怕搅了夫人清静影响您休息,也不敢贸贸然过来,都候着呢。要是夫人需要,奴婢这就将她们招来。”

“我一路都想着你们呢。”姜玲珑温婉笑道,“军务紧急,我也没有太多时间去旭阳逛逛,但好歹带了些旭阳的特产,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辛苦操持,只怕你们别嫌弃。”姜玲珑说着,就从自己的贴身包袱里翻找出四枚锦盒,拿起其中一个递给橙月,“这个是给你的,其余三个你帮我给樱草她们。我确实近来精神不太好,想一会儿先睡一觉,起了再去清华池。”

橙月双手接过锦盒,连连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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