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映妍心中祈祷,最好不是他,因为他绝不是个瘸子。
可是,当那张脸转过来,她吓傻了,真的是他,他瘸了……
两行热泪即刻喷涌而出,完全不受控制。
“嘘!”众人的目光之下,吕弦适时提醒她,随即转入旁边一座简易的木屋。
屋子里只亮着一盏油灯,昏暗晦涩。
方映妍狂奔过去,直接进屋,紧接着就是一句哭嚎:“大师兄,你怎么了?”
她一把扯掉自己的面纱,蹲下去查看那条受伤的左腿,不记得他的腿当时受过伤。
“到底怎么回事?”她焦急地问。
吕弦转过身去,缓缓道:“脊柱受伤,连带左腿行动不便。”
方映妍听完“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罚我吧,怎么罚我都愿意。”
“起来。”吕弦蹲下去扶住她道。
然而,她坚决不肯起来,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到头来大家都平安渡险,只有他一人失去了一条腿,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她绝不能原谅自己,忽然明白为什么父亲当时下了必杀令,该死啊,真是该死。
她眼眶凝泪,痛心不已,无比后悔。
“妍儿,”吕弦强行扶起她道,“你听我说,像我们这样行走在刀尖上的人,随时可能丢掉性命,一条腿算什么,只要能活着已是万幸。”
“可是,这是我害的,”她哽咽说道,“我应该怎么赔,你说,你随便说。”
“那就离开他。”吕弦沉声道。
方映妍面上一愣,默然停止了哭泣。
吕弦接着道:“我和师父的意思是一样的,如果你坚持执迷不悟,没人可以帮你。”
“那我就终身不嫁。”她决绝道。
“糊涂!”
“求你们就别逼我了,我意已决,就让时间流逝,岁月蹉跎,直到大家都能彼此接受的那一天。”
“也罢,总有一天你会认识自己的心魔。”
吕弦无意于多言,转身便领着她出来。
“见过吕护卫……”凝霜适时出现在门外。
原来,她早已跟了过来,见他们出来忙道:“小姐,大人有请。”
三人一同前往主帅的餐席。
席前燃起了一堆篝火,显得场面更加热烈。
方承远左侧空着位置,右侧由次女紫瑶陪坐。
此刻的方紫瑶早已脱下面纱,笑容晏晏地陪在父亲身边伺候,殷勤夹菜倒酒,引得陪坐的诸将连番夸赞。
如果是从前,能和王妃坐在一起,乃是莫大的荣幸,不过此番王爷已去,大不如前,谁也不敢再提起往事,只愿二小姐一切安好,来日可期。
等到大小姐出现时,所有人不约而同站了起来。
这显然不符合礼节。然而,在坐的都是高官名将贵子,谁的眼睛也不瞎耳朵也不聋,大小姐即将成为太子侧妃的消息早已到了军中,只有那些无知排队的小兵才会贪恋二小姐送来的几两干肉。
诸位如此隆重,反倒吓得方映妍有些怕了,扭捏着不敢入席。
方承远亲自出席请她入座。
方映妍勉强坐下,依礼揭下面纱,随即引来一众目光,大家的眼睛恨不得钉在她脸上。
虽说许多人并不是第一次见她,但一听说她将成为太子侧妃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去瞧,去看,再去对比。
方紫瑶脸上的笑容早已僵滞,曾几何时,这样的待遇属于自己,而如今完全颠倒,无限悲哀再次袭来,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可是,她不能流泪,作为一代王妃必须撑住这个场面,因为他们都在拿她两做对比,这是她最后的尊严绝不能破。
一番寒暄过后,方承远适时提到:“妍儿、瑶儿,你们舞艺不俗,可否愿为诸位将军轻舞一曲?”
二人即刻出列,异口同声回答:“是。”随后下去换衣。
在坐诸位将领纷纷侧目,主帅大人这是演的哪一出?未来太子侧妃这样金贵的身份怎可在人前一舞,传出去不怕太子生气吗?
立刻有人提示道:“方将军,大小姐待字闺中如此抛头露面岂非妥当?”
方承远笑道:“无妨,没嫁出去还算我的女儿,我这个老父亲还做的了主。”
方承远完全一反常态,叫人摸不着边,其他人也都不敢再说什么,一个个都跟着赞道:“今日有幸能得两位佳人共舞,实乃三生有幸!”
事实上,他们根本没有缕清头绪,也不可能缕清。
方承远自己心里却是再清楚不过,这个女儿怎么可能嫁给太子,更何况经由邱觉的一番汇报过后他更笃定了这一切,所以既然如此就让她露露脸,万一被哪个狂妄的小子看上了娶回家也好,免得白白便宜了周国人。正好也把次女推介出去,重觅良缘亦未可知。
“两位小姐要跳舞了!”
将士们听闻这个消息争相传播,纷至沓来。
片刻,篝火四周就围得水泄不通,墙上、树上、高架上、塔楼上到处都摞满了人,所有男人擦亮眼睛,准备一饱眼福。毕竟,方氏双姝早已闻名煜国,谁人不想一睹风采。
“叮、叮、叮……”随着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所有人凝神屏息,拭目以待,近万人的广场鸦雀无声。
一位身着白衣的仙子缓缓步出,只见她手捧一支短笛静心吹奏,美妙的音符自指尖流出。
笛音清丽婉转,此起彼伏,先如泉水叮咚,又如群芳开遍,间或夹着鸟语虫鸣,仿佛将人带入一座桃花胜境。洁白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