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桂唐的热闹喧嚣,江宁的夜寂静而漫长。
一番长途跋涉过后,方映妍与凝霜在接近黎明时才到达方府。二人劳顿了一整日,直接倒床而睡,不问其他。
再醒来时,日已西斜,普通人的一日即将进入尾声,而方映妍的日才刚刚开始。
她匆匆吃过饭,重又扎入父亲那一堆遗物中整理寻找,却始终找不到想要的东西。她不肯死心,转身又去父亲的书房。
父亲的书房是方府最隐秘的地方,因为那里藏着易得阁和悯生营的诸多秘密,尤其还有一把暗藏机关的宝剑——虎啸龙吟剑。
她只去过一次,却害得白盛轩惨死,那一夜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这次,为了防止机关,她特意找来刑睿帮忙开道。
刑睿小心翼翼,一步步领着她进了书房,所幸一切倒也顺利,看来真正要命的还是那把剑。
她下意识地往前面深暗的内室瞅了瞅,心想,父亲没了,那把剑又将何去何从?
她没多想,更不敢去碰,只是一本正经地在书房内寻找起来。
书房布置的简略大方,仅有一桌一椅和一架,却与普通的家具什物不同,用的都是铁器作为材料,手摸上去冰凉触骨。
她将没有上锁的抽屉逐一拉开番看,发现不过都是些日常的文书,想来真正要紧的都在那锁屉之中。而上锁的只有三个抽屉,位于座椅后方,从上往下挨排连着。
她用早已准备好的银针插入锁芯,尝试打开最上面一个。
随着吧嗒一声轻响,锁芯开了,很是顺利。
她心中暗喜,伸手拉开,忽觉万道金光刺眼,以为什么暗器,急忙侧闪。
可是,并没有。待她回头,发现竟是一抽屉的金银财宝,各色珍珠玛瑙,玉石金珠。
没想到父亲竟也是个财迷,存了这么多家当,而且看起来件件都是宝贝,她一时喜出望外,有了这一抽屉的宝贝,整座方府的人下半辈子也有了着落。
随后,她又开始觊觎第二个抽屉。
然而,第二个抽屉的锁设计的极为复杂,无论如何都打不开,顿时抓瞎。
最后,她索性叫来刑睿,示意一剑劈开。
刑睿有些犹豫,毕竟是营主的东西,轻易不敢下手。
可是,方映妍打定主意要追查父亲的过去,坚持要他去劈。
刑睿只好听命,挥剑用力一斩,“咣当”一声,锁芯瞬间裂开。
她急忙上前拆开坏锁,拉开抽屉,而且为了防止机关下意识地避闪,待到回头,却发现只有区区一个卷轴,孤零零的,有些失望。
她想这卷轴定然也是极珍贵的东西,便示意刑睿出去,自己暗暗摊开来看。
卷轴从画尾展开,首先出现的是一个女人的裙摆和绣鞋,像是一幅肖像画。
画中人随着她手指展开的方向一一显露,直到最后显出一张女子的脸,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手里提着灯笼,仰脸一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只是这表情有些熟悉,像是自己的脸。
她内心咯噔一下,忽然意识到什么,眼珠瞪得浑圆,握画的手也随之颤抖起来,画上的女子莫非就是自己的母亲江涟秀?
原来这就是生母的样子,果然和自己很是相像,庆国公夫人丝毫没有说谎。
“娘!”她忍不住喊了出来,又是激动又是难过,没想到直到今天才看见母亲的容颜。
她忍不住自言自语:“父亲,你太过分了,你明明有她的画像却从不给我看,凭什么?”
她感到十分生气,对第三个抽屉再也没有了兴趣,只是抱着那幅画发呆,仿佛抱着自己的母亲。
呆默半晌,她忽然想,为什么不拿着这幅画去找继母问问,或许能得到什么。随后,她二话不说,起身将画轴卷好,抽屉一关,锁门离去。
她独自一人来到继母的住处,发现屋内依然亮着灯,顿觉欣喜急忙奔了过去。
“小主,夫人睡下了!”继母的丫鬟见她出现,急忙拦住道。
她拿出太子妃的架势冷冷道:“你敢拦我?”
丫鬟战战兢兢道:“可是,夫人确实……”
“滚开!”不等对方说完,她一声厉喝,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路上再也没人敢拦,一路畅通无阻。
事实上,搬来江宁后,她从未到过此地,偶尔与继母相见也都是在外面众目睽睽之下,人生就是这样可笑,一对名义上的母女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如同陌生人。
她径直来到内室,发现继母并未睡去,而是坐在一尊佛像前安心礼佛,手里的念珠熟练滚动,看来已经是佛祖虔诚的信徒了。
她心下奇怪,怎么这些有了阅历的女人一个个都尊崇佛教?莫子老师、庆国公夫人,包括她,明明身份尊贵,无忧无虑,却是个个忠于佛祖不能自拔。
她想,自己老了会不会也这样?
这时,一个清雅的声音招呼道:“妍儿,你怎么了来了?”
她急忙施礼:“母亲,打扰了!”
“无事,坐吧。”
方夫人朱氏出身名门,举止一向端庄典雅,从容不迫,虽然并不关心这个继女,面子上的功夫倒是一点也不差,竟令人生出几分好感来。
方映妍揖礼坐下,也不知如何开头,只好先将一些无脑的问题抛出来道:“您也喜欢礼佛?”
朱氏淡笑:“不过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
“父亲去世,希望母亲不要难过才好。”她一边说,一边注意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