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扩晓得多说无益,没必要再浪费口舌,但尽心尽力总是应该的,只好耐心劝解道:“天祚失道,任用奸邪,天厌人离,故为贵朝所破。本朝也怪其悖礼败盟,因而才愿相助贵朝,一起讨灭之。如今国相也许想要山后之地诸多州城,不想全部交还本朝,这也是可以商量的,咱两家也无需突然大动干戈。因为一旦到了两国开战交兵,那不知几时才能罢兵休战?更何况本朝又岂能为这点未交割土地,就同贵朝大动干戈?当然,交割山后土地一事也确系非同小可,其中利害所系还望国相深思!”
“你意下还想如何?”粘罕神色傲慢道。
“还请国相暂让左右退出!”马扩谦恭道。
“我家国中论事,不兴屏退左右之法,要的便是大家知道!”
“此系两国大事,在尚未商定之际,恐人四下传播,以致生出许多异议,则难成事!”
粘罕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微笑,挥了一下手,左右悉数退去。
马扩方近前道:“马某来时童大王要我回复国相如下意思:本朝因为谭稹不干大事,却经常生事,以致听从了李石、张觉私下请降之事,主上也自知此系差误,因而甚望国相多念往昔两国携手灭辽之旧好,不为深较,只要两朝生灵平安,便是已应山后之地,也只要交割了蔚、应两州即可,其余均予贵朝。童大王说了,此议倘或承蒙允诺,便告示一个确切日期,双方各自安抚边民,而日后不管国相想要何物,但请见教,童大王当自一一奏上,应允满足!”
粘罕听罢,哂笑道:“你家还想着要蔚州、应州?我若将这两州与了你家,那我和西京百姓又将不得地方安身了。山前、山后乃是我家旧地,还啰嗦些什么?你家现在的土地当割取些给我家,才是反省己过,算是赎罪呢!”
马扩眼见粘罕这般骄横的态度,于是语重心长道:“本朝自海上遣使与贵朝交往以来,短短数年之间,双方使者往还,本朝起用了多少人力应酬?供给贵朝之需,其中又耗费了多少钱财?这原来是为了两朝和好。而今国相却听信奸人挑拨,寻个由头与本朝争吵不休。且贵朝现今所用之要人,尽是些契丹旧人,这等人只知挑拨生事罢了!若你我两家妄动刀兵,到头来必定两相折损,况且本朝河东、河北一带俱是坚城,军民皆习战斗,你等如何轻易攻破?就算掳掠得少许之物,也尽为军人所得,而战事倘有所失,则害在国家。何况两国交战,死一个宋人,便系为契丹报仇;死一个女真人,也系为契丹报仇。如今贵朝尽灭契丹,又得我朝金帛,当可早早休兵了,使两国各享太平,才是上策!马某奉命出使贵朝已久,与国相、二太子等皆是旧识,不敢不为两朝极尽忠言,还请国相深思再三!”
“你说得也煞好!”粘罕神情甚是平淡,“只是你家说话多生捎空【1】,你等几位使副就此告辞吧,我会再遣使人去你家宣抚司商议大事!”
看来粘罕的心志已坚,只是还想使些障眼法,多说无益,马扩最后只得表示道:“看来国相已决心与我朝为敌,两国各有优长,此次必是天翻地覆,望好自为之!”
待到马扩等人准备告辞时,不想金人却在使馆中设了丰盛的践行筵席,那撒卢母负责作陪。撒卢母甚是殷勤,酒到半酣之际竟露出笑口道:“皆因廉防乃是我等旧友,又曾得我大圣皇帝推重,才如此招待!可这是我家最后一次招待使人喽!”
看来金人上下已决意入寇!当这一明确的信号从撒卢母嘴里说出来时,马扩的心还是不由一沉——一切已经注定,真的不能挽回了!
就在马扩回太原的同时,东路金军在斡离不的率领下已经揭开了侵宋大幕。令马扩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的脚步后面,粘罕居然也率领大军接踵而至。
当马扩到了太原向童贯陈奏详情后,那童贯依然执迷不悟道:“金人国中百事初定,边境之地就这点人马,怎敢就做出如此大事?”
“粘罕等人皆久经战阵之辈,惯于迷惑人心,如今外示无事,内中早在加紧布置!”马扩急切道。
童贯还是有些心存侥幸,巴望着马扩等人只是紧张过度。哪知就在几天之后后,粘罕派人送来了一道讨宋檄文《谍南宋宣抚司问罪》。待童贯看罢,不由心寒胆落,颤抖着双手瑟瑟道:“这,这分明是宣战啊!”
童贯直勾勾地看着金使,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本宣抚啊?”
“军已兴,何告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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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指虚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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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燕京城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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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粘罕等人的坚决请战下,金太宗完颜吴乞买终于在天会三年即大宋宣和七年十月正式下诏讨宋。金军大致分为了两路主力,西路以粘罕为主帅,第一步主要目标是太原;东路以斡离不为主帅,第一步主要目标是燕京。
相比东路而言,西路其实是非常难打的,但粘罕不放心斡离不,担心他不尽力,加上他主战心切,也不好意思不去主动挑起重担,所以他为了消弱宋军的防范,又不能不放出各种假消息。等到童贯发觉终于上当时,自然为时已晚,可太原的确是一座坚城,若是童贯稳固战心,太原这根骨头还是相当难啃的。
按照斡离不的打算,他必须首先拿下燕京来,可那郭药师着实是个厉害角色,其人治军有方,惯于练兵,尤其是他麾下还有最为强悍的三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