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空依旧阴霾未晴,郑然然与江玠便在这样的日子里踏上了回汴京的路。
马车上,少女捂了捂心口,现出几分痛楚来,这一举动落在江玠眼里,男子亦皱了皱眉。
“如何?可是因为马车太过颠簸,我让车夫再慢一些。”
郑然然连忙摇手阻止他,“没事没事,我真不要紧,就是有些惶惶不安,心里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儿一样。”
话还没说完,自己的手腕就被男子搭上了二指,他精通医术,这一点已经不再瞒她了,郑然然知道江玠隐藏的多,自始至终也没有问过他师承何人。
他把了会儿脉,见她的伤情的确没有反复的迹象才渐渐放下心来,他忽然叹了口气,明白郑然然心中惶恐不安的是什么。
“你在永州的时候倒还好,一回汴京便又担忧起来了么。”
她微微点了头。
自郑原身故,郑然然每每心中惶然,总想着如何才能查明郑家灭门的真相,可多日过去,此事就连纪棠都查不到线索,她便更觉得徒劳。
如今又要回到那座繁华的都城了,她却已经能够在无边的繁华背后窥见朝堂的腐朽的权贵的利欲熏天。
江玠抬头看了看天,尚不晴朗,但观山势起伏越发平缓,想是离汴京越来越近了。
“你睡一会儿吧,入了汴京便喊你。”
郑然然依稀只睡了一小会儿,被江玠叫醒的时候天却已经黑了,广平府门口的灯笼闪着耀眼的光,诉说着这繁华都城之中一处人人都心知肚明的清明意气。
她与江玠在永州辗转查案不过半月有余,再次回来却觉得恍如隔世了。
江玠望着深深庭府,也是叹了口气,却对郑然然说:“天色已晚,我还要去像纪大人述职,你颠簸一路,先回去歇着吧。”
郑然然没拒绝,她知道江玠每每办完案子都要与纪棠长谈一番,纪棠年长江玠几岁,扮演的也是个亦师亦友的角色。
“好,那我明日再去拜见纪大人。”
少女撂下此话便颠颠行去,江玠自一人敲响了纪棠的房门,风过无声,亦无人应。
难不成是纪棠的姑母又唤他吃酒去了?
江玠正想着是不是先回去,便见远处有人提着灯笼过来,是个今夜在广平府值守的小衙差,想是江玠的敲门声惊动了他,其人见了江玠很是惊喜:“校卿大人您回来啦?”
江玠点点头,“府尹大人出去了吗?”
那衙差一愣,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事一般:“府尹大人和关头儿他们都在一品楼呢,今天下午出了一桩命案!”
上元节过,圣上本意解了休沐,结果当日夜里便纷纷扬扬下了一场大雪,朝臣都是些娇贵身子,圣上便很贴心的又休了几日的朝,文武百官才过了个年,如今又得续假,便继续饮酒作乐忘乎所以。
朝臣如此,朝臣的儿子便更如此。
礼部侍郎周广池家的儿子最是不成体统,他们家一个嫡子四个庶子,兄弟五人的关系和睦且融洽,几乎日日约着去青楼吃花酒,从前还不算太过张狂,这两日朝中休沐,各大官员家的子弟都相约玩乐,这兄弟五人便夜不归宿了几天。
纪棠接到消息的时候人还没死,只说是周家的五个儿子与其余的几个贵公子在一品楼打了起来,原因是为了争一个酒楼请来的舞姬。
富家子弟小打小闹实属正常,纪棠本无心理会此事,下一刻却又有衙差来报,称周广池池最小的那个庶子周宜死了。
江玠马不停蹄就赶去了一品楼,此时夜色已深,街上却还是被看热闹的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他穿过人群,踏入了一起全新的案子。
一品楼里,纪棠、陈酌、关绍等人都在。
几人见来人是江玠,面上都有些欢喜,只是事出紧急,一时也顾不上寒暄问切了。
江玠打量了一品楼里的景象一会儿:
一品楼的掌柜正带着一群店小二缩在角落里叫苦连天,另一侧有衙差执刀而立,守着一群酒气熏天的富家公子,他们身侧是一个红衣姑娘隐隐含泪,想必就是那舞姬了。
江玠皱了皱眉,“周宜呢?”
陈酌努了努嘴抬头往上看:“人死在楼上的包间里,周大人和夫人过来了,正在上头哭丧呢,把我们都撵下来了。”
“尸体验过了吗?”
陈酌摇摇头:“没有,周大人家的夫人如狼似虎,守得严巴巴的,压根不让我们进去。”
“你胡说什么呢,连我娘也敢诋毁!”说话的是那富家公子之中的一人,他瞧着一身贵气,如今又为礼部侍郎的夫人挣理,自然便是周广池的嫡子了,名叫周曙。
陈酌漫不经心的冲着周曙拱了拱手,他这人的好处有一桩,就是自己的官职虽然不高,却绝不会惧怕这些个没有官职在身还喜欢耀武扬威的富家子弟:“周公子别见怪,我这话也并没有说错,出了人命案子,广平府查冤问案是例行公事,令尊与令堂如此妨碍公务,耽误我们捉犯人,很是不妥。”
那周曙还要冲出来与陈酌理论,被江玠与纪棠拦了下来,其实众人都知道,眼下不是在这儿打嘴仗的时候,周宜的尸体就摆在楼上,尽早勘验才是正事。
关绍问到了点子上:“江大人,郑小姐一并回来了吗?”
江玠才要答话,转头却想起了郑然然那虚弱的身子,他抿了抿唇:“回来了,但眼下她来了也没用,赶紧请周大人下来才是。”
纪棠温笑着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