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舆之父乃张祎,字彦仲,官至散骑常侍,现出任南阳太守。
“公安,帮我研磨,我要写一封信。”张华站起身,走至案前。
“可是写信给雷焕,难道爷爷觉得此事与他有关?”张舆疑惑的问道。
“但愿与他无关。”
张华目光里带着稍许落寞,苍老的双手抚摸着左伯纸,可惜岁月无法回头,他竟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
“爷爷,还是您来说我来写好了。”张舆很快研好墨,便拿起毛笔,淡笑说道:“爷爷,我的书法造诣可是不差的。”
张华很是慈爱的注视着他,眼前这个孙儿一直跟在他身边,他甚是疼爱,悉心栽培到如今,洛阳城内任何士族子弟都不敢轻看他这个孙儿,文武双全的张舆就是他的希望。
“好,就由你代笔吧。”张华坐回圈椅上,微微阖目,思考着某些事情。
夜很是安静,一缕清柔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了窗台上,窗台宛若镀了银,一名少妇正在铜镜前翻找着东西,神色阴郁。
当一袭锦袍的俊雅男子走进来时,她忙回身问道:“夫君,你可有看到我那只羊脂玉镯?”
“会不会是阿飞顽皮,又故意把它藏起来了?”
男子正是裴宪,他刚才被裴绰叫了一些铜驼街的事情,明日他就要去洛阳令那里询问此事。
看到妻子李氏还在房内仔细找寻,他便走过去拉住她的柔荑,笑道:“天太晚了,明日再找吧。”
“那可是我母亲留给我的玉镯,偏不见了,会不会是——”李氏伸手指了指西面的厢房,话却说了一半。
“四弟妹不是这样的人,虽然她言语有些粗俗,但还不至于偷东西。”裴宪伸出修长的手,勾起她的下巴,笑道:“阿瑛,你怎么也变得多疑起来?”
李瑛偏过脸去,冷笑道:“撇开大房和二房那边不说,单说咱们三房里的人,上面有两位寡嫂,她们的日子本就不好过,我自然是要多看顾一些的,逢年过节少不得给她们多添置些东西,也不拿公中的钱,都是从我自己的月钱里出”
“至于四弟,也是两年前才认祖归宗的,我可不敢太怠慢于他,毕竟他流落在外多年,受了不少苦,可四弟妹不过是个乡下女人,眼皮子浅,昨日找我要了一些布料,说是给四弟做新衣,当时就在我这里多坐了一会,今日盒子里的玉镯就不见了,难道我不该怀疑她吗?”
裴宪的四弟叫裴建,在两三岁时,正月十五那晚被带出去逛街,却不想被人贩子拐走了,找了好多年都未有音讯。
直到两年前才被找了回来,原来裴建被一对好心的农民夫妇收养多年,虽然不通文墨,但好歹长得健硕,自他回来后,裴家各房长辈也很是照顾他。
无奈他在乡下已经成了亲,裴家人也只好接受这个大字不识的村妇黄栗子。
“阿瑛,你可以嫌弃她出身不高,但没有证据就不能污蔑她。”裴宪用手指点了点她的前额,似乎在提醒她。
李瑛知趣的帮他宽衣解带,口中仍旧念叨着:“也罢,明日我挨个查问奴婢们,不怕找不出来。”
“那岂不是咱们府内也要开堂问案了?”裴宪呵呵笑起来。
李瑛轻轻锤了一下他的后背,娇嗔道:“又来取笑我,明日还是唤雨轻过来陪我用饭吧,省得阿飞一直往她院子里跑。”
“她现在可是咱们府里的孩子王,那些个孩子都听她的话。”裴宪无奈的躺在榻上,又拉李瑛入怀,说道:“雨轻还真是不简单哪。”
“论才情品貌,洛阳城内恐怕没有哪家的女郎比得过她了,我看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总讲些稀奇古怪的原理。”
李瑛靠在裴宪的肩头,抿唇笑道:“昨日还给阿飞做了个物理实验,叫什么筷子的神力,就是把一根筷子插入装满米的小竹筒内,然后将筷子上提,筷子就把米和竹筒同时提起来了,她解释说什么外面的压力大于里面的压力”
“她总是喜欢琢磨些新颖的东西。”裴宪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二人却抱得更加紧了。
次日辰时左右,西厢房那边就走出来一位妇人,只见她穿着一身葱绿色的衣裙,右肩上扛着一床旧棉被,左手摸了摸很粗的晾衣绳,然后就把棉被搭了过去。
这时有个小丫鬟拿着鸡毛掸子走了出来,含笑说道:“四少夫人,我已经把屋里全都打扫过一遍了。”说着就把鸡毛掸子递给她。
这妇人正是裴建的妻子黄栗子,是个干活麻利的勤快女人,虽然她现在住进了裴府,身边有一众仆婢,但是有许多事情她还是喜欢自己来做,那样才称心。
黄栗子拿着鸡毛掸子开始掸着这条旧棉被上的灰尘,一时间她倒是迷了眼睛,咳嗽几声,然后退后几步,却偏巧撞到了李瑛的贴身婢女晴雪。
“喜鹊,你也是的,一大早就在这里乱折腾什么,吵得大家都不得安静。”
晴雪一边说着,一边拿手帕挥了挥眼前弥漫着的灰尘,咳嗽一声,嗔道:“这是什么破烂被子,还不赶快丢出去。”
“晴雪,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怎么能扔出去呢?”黄栗子笑道:“等晒好了我就把它抱回屋里去。”
晴雪嘴角勾出一抹蔑视的笑意,说道:“四少夫人勤俭持家,我们都是知道的,但也要顾着些体面,不然——”
“不然如何?”
声音很是清甜,晴雪循声望去,赶忙迎上去,躬身禀道:“原来是雨轻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