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这边许多士族子弟已然写好了诗,陈桢和荀平一向喜欢赏梅,诗作自是以咏梅为主,而钟雅则独喜赏雪,今日虽然无雪,但他的诗作里仍是咏雪居多,众人品评一番,还是推崇钟雅的诗作最佳。
钟雅的才学确实胜过陈桢他们,不论作诗,还是谈及玄学,都是颍川一带的佼佼者,就连身在洛阳的荀邃对他也是颇为赞赏的。
不过荀平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他和陈桢那日特意邀请王祷来赏梅,就是为了制衡钟雅,输了城郊那块地只是小事,可每回都被钟雅压上一头,心里总是不服气的。
此时望见王祷和雨轻二人并肩走来,陈桢便笑道:“茂弘兄,你们方才到哪里去了,眼下就差你们的诗作了。”
王祷望向一脸傲然的钟雅,就明白了一些,自己作的诗若是胜过他们,那就是以客压主,钟雅面子上也不好看;若作的诗不好了,琅琊王氏的颜面也将扫地,如此两难,倒是委实不好作诗了。
“阿龙哥哥,还是让我先写一首吧。”雨轻附耳低语道:“你说若我赢了,这局面会不会更有趣?”
王祷剑眉一挑,开口道:“你可想好了?”
“嗯。”
雨轻点头,含笑走至桌前,双手抚了抚左伯纸,拿起一根毛笔,思忖片刻,婉雅秀逸的楷书跃然纸上,随着她在纸上慢慢移动笔尖,荀平他们不由得惊叹。
“中庭多杂树,偏为梅咨嗟。问君何独然?念其霜中能作花,露中能作实。摇荡春风媚春日,念尔零落逐寒风,徒有霜华无霜质。”
陈桢口中念道,再看雨轻拿起毛笔又沾了些墨,在篇首写上‘梅花落’三字题目,然后慢慢放下毛笔,偏头问王祷,“我这首《梅花落》如何?”
王祷唇角扬起一抹柔和的笑意,点头道:“此诗作可为上品,吾不能及也。”
钟雅在旁也笑了笑,目光投向雨轻,问道:“梅雪相比,孰优孰劣?”
雨轻眨了眨眼眸,浅浅一笑,“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人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故而取人之长,补己之短,才是正理。”
“好厉害的一张嘴啊。”荀平笑道,余光扫过钟雅,哂笑道:“彦胄兄,你今日也算遇到对手了,而且看样子人家还小你许多呐。”
钟雅脸上的笑容依旧,渐渐靠近那幅字,与雨轻对视一眼,微微笑道:“你这书法似乎缺少刚硬之气,难不成——”
“彦胄兄,为何不同去饮一杯美酒呢?”王祷陡然插话打断他,又示意荀平他们转换一下话题,缓和气氛。
钟雅唇角勾起,笑容邪魅,凝视着垂下眼睑的少女,顿觉有些意思,笑道:“罢了,城郊那块地让与你们便是。”
王祷对着陈桢笑道:“我只是客,自然还是归陈兄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