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水错愕了半晌,嘴角有越来越多的黑血流了出来。原来服下点雪,会是这样的疼,她那么瘦弱,还处在刚刚生产后的虚弱里,就那般决绝的吃下了几乎一整瓶的点雪。
她一定很恨自己吧,她用尽她的生命,在告诉自己,她不想要再看见自己,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都不想要再遇到自己。
恐怕不能如她所愿了,哪怕魂飞魄散,他也还会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不论结局如何,都不会比这一次更糟了吧?
“师父,风允宸是上头来的吗?”苏若水好像突然对师父的话有所觉悟,他用尽最后一口力气问出了这个问题。
可惜他等不到师父的回答,太疼了,太疼了。但还好,这般的痛苦,很快就要结束了。
苏若水醒来时,依旧是一脸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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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很确定,这个诡谲的梦,就是他和她的前世。还有风允宸的。因为他的师父,就是曾经将护国寺变成了玄清宫的玄清散人。
难怪他第一次见到玄清散人,便有着异样的熟悉。难怪那玄清散人望向自己的眸光,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原来他竟是上一世自己的师父。
想起他没有的得到答案的那个问题,他直直的坐起身来,就想立刻去玄清宫去问个清楚。胸口的伤让他瞬间倒抽了一口凉气,又直直的躺回了他的床榻上。
想起上一世自己的师父总是外出游历,而现在的玄清散人好像总是在闭关修炼,苏若水便不再动弹,就静静的躺着。
外面的天只蒙蒙亮,不知道风允宸会带着言禅衣去了哪儿。言禅衣是他的,这辈子他绝不会再放手。用骗用抢用逼的都可以,她只能是他的。
“苏公子,你醒了吗?”厉妖娆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苏若水没有出声,但厉妖娆还是推门走了进来,手中还用托盘端着一碗乌黑的药。
见到苏若水睁开眼睛躺在那里,厉妖娆怔了怔,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托盘,走到床榻前将苏若水小心翼翼的扶着坐了起来。
“厉姑娘可还记得说过心悦于本候?愿为本候做任何事?”苏若水的声音淡淡,甚至比平时更冷漠了几分。
正端着药的厉妖娆蓦地一僵,随即一张脸通红的低下头去,全然没注意苏若水的自称不再是我,只轻轻柔柔的回了个嗯。
“那就进宫去吧。”苏若水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厉妖娆一眼,命令的口吻让人心生厌恶。
厉妖娆的脸蓦地变的煞白,她急急走到床榻前,红着眼眶问道,“我可是扰到你了?我只想陪在你身边,绝没有打扰你的意思。”
苏若水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轻声道,“不进宫就滚回不归山去,本候自会安排别的女子进宫,而你,别在这误了本候的大事。如若你再赖在言王府,本候不介意亲手杀了你。”
厉妖娆捧着药碗,呆若木鸡的望着一脸苍白的苏若水。那个温润完美的苏若水去哪了?还是自己本来就没真正了解过他?
沉默了半晌,厉妖娆的嘴唇都被自己咬破了,最终还是低头问道,“你需要我进宫做什么?替你杀人?”
“进宫给皇帝生个儿子。”苏若水浅薄的口气,像只是在说着今日的天气。
厉妖娆满眸的不敢置信,她认真的望着苏若水,祈盼着苏若水能笑着说,我只是在开个玩笑。但苏若水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只伸手接过她手中还温热的药碗,一饮而尽。
厉妖娆有些羞愤的站直了身子,转身便朝门口走去。一只药碗和她擦肩而过,直直的嵌入了门上,门没有破,那雪白的瓷碗也没有破。
“给你三日时间,不回不归山,便留在这京城做个鬼吧。”苏若水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还带着上位者的威压,压的厉妖娆莫名一阵恐惧。
厉妖娆没有再走,而是停下了脚步,转身又望向了苏若水。
苏若水的脸上已经再没有往日的半分温情,厉妖娆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是自己忽略了,他脸上的温情,从来都只是因为她身旁的言禅衣。
她该恨吗?她做错了什么?不过是爱他罢了。可他又有错吗?他只是不爱自己而已。
她呆呆的望着还在床榻上一脸苍白的男人,她知道除了他,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去爱上旁的人了。离开京城,纵然能好好活着,可再也见不到的余生,又有什么意义?
那就留下来吧,做鬼也好,入后宫为妃也好,总归她还能再见到他的,对吧?或许留下,她还可以要求更多。
“我可以进宫去,但我要生你的儿子。”厉妖娆眼神坦荡的望着苏若水,眸光缱绻中又带着些许绝望,她轻声道,“或者你亲手杀了我。”
苏若水终于抬眸看向她,蓦然想起了梦中的自己。他曾那般凶狠的威胁过言禅衣,他说“你若是死了我便去告诉风允宸,又夏是我的孩子。”
再望向厉妖娆的时候,他心中莫名有了一丝怜悯。
厉妖娆会有这样的要求,证明她不会甘愿做一个棋子,送她入宫不如送她去死来的简单省事。
但他此刻却突然下不去手了,想起前世他久居宫中,照料一个和自己无关的孩子,从满月到成才。
为了全她的临终托孤,爱的如此卑微,和现在这咬着牙说着不知羞耻的话的厉妖娆多么的相似?
“你入宫去,如获圣宠,我便如你所愿。”苏若水转回了眸子,不想再看那双漂亮凤眸里的彷徨和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