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重新开始管家,着手的第一件事,便是整顿内务。
下人们被集中起来重新点名分配工作。老人们该奖赏的奖赏,该提升的提升。逃难路上跟来的新人,便要安排专门的人手教规矩,学了规矩才能安排差事。
兰梓熙这里,自然也要好好安抚。王氏虽一段时间不曾管家,但家中上下发生了什么事,却逃不过她的耳目。韦氏刻薄兰梓熙一事,她自然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为了表明自己的心迹,王氏不仅恢复了兰梓熙的用度,还代替韦氏跟她道了谦。
梓熙并不是个奢侈的人,更加不想在这个时候表现的过于与众不同,于是对王氏说:“舅娘心疼绾绾,绾绾心里明白,不过我的一应用度还是不用照从前的比例了了,姐姐妹妹们如何,我就如何今时不同往日,城外的难民连稀粥都吃不上,我们若是再比照京城的吃穿,那的确是不应该的。二舅娘并不是刻薄绾绾,她不过是心里着急罢了。”
韦氏能着什么急?着急立不了威罢了。
王氏笑着揉了揉梓熙的头,宠溺地说:“我们绾绾呀,真是格外贴心。”
话是这么说,当她发现恢复了兰梓熙的月例用度之后,兰梓熙居然立刻停止去顾府取钱粮,她还是气了个仰倒。
“这丫头可真是……养不熟。”
王氏跟韦氏都气愤她不为家里着想,兰梓熙自己还觉得冤枉,顾家顾晨苏再怎么大方,那也是外人,自己要不是实在有需要,也不会厚着脸吃人家的。可韦氏不满,王氏也不满,为今之计,只有尽快联系上封地或者兰家,让他们先送些银子和粮食来时要紧。
正当梓熙期期艾艾掏出小金库准备雇人去往宜兰县时,胭脂突然告诉她一个好消息。
“小姐,君……君公子来了。”
“君清明?他来桐城?”
“是呀是呀。”胭脂欢喜道:“人已经到城外了,先递了名帖,最迟下午就要来见小姐呢。”
这果然是一个好消息,梓熙得到通知时,王氏同样准备起来。
为了招待君清明,王氏费了好些心思打听他的喜好,可惜问来问去,也没打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这也不怪王氏,说来傅家与君家一向没有来往。君家手握军权,却一直是缪长亭的左膀右臂。像傅家这样自诩忠君的世家,一向视其为走狗,平日不骂一句为虎作伥已是厚道,更别说与君家交好了。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一下子天下乱起来,这缪长亭的走狗,却成了保皇党。如今战事吃紧,为了打败叛军,君家算是一大主力。君清明出现在桐城,显然是因为君家已经跟顾晨苏取得了联系。
乱世之中,谁手上有兵,谁就是老大。傅家一众女眷,若不是有顾晨苏的庇护,谁也不晓得会遭遇何种险境。如今君清明要来,自然是被奉为贵宾。
王氏忍不住想,辛亏兰梓熙与君清明订了婚,若是事成,以后君家扶摇直上,兰梓熙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傅家,恐怕都要托庇这层关系了。
王氏忍不住感叹一回兰梓熙运气好,可当真见到了君清明本人,这感叹,却又变成了浓浓的妒忌。
君清明如今年纪不过十四,却已经生的高瘦硬朗。由于层跟着太子陪读一年,又自幼跟随父亲在军中浸淫,阅历并不一般,他举手投足间,有一股其他读书少年人没有的坚毅沉稳,同时也有军人所没有的温雅从容。
从临江一路敢来,虽风尘仆仆,却没有丝毫萎靡困顿。他的相貌更是俊秀端美,再过几年,定然会成长成一位英俊不凡的美青年。就连少时受过伤的腿,也好的看不出痕迹。
王氏将他与自己未来的女婿前后一对照,心下立刻不舒服,突然也对自己的决后悔起来。那没娘的丫头都能嫁给个这样的人,自己的女儿,傅家嫡长女,居然只配个乡绅之子?
“夫人,不知绾绾在何处?小侄有事要与她商量。”
君清明问了王氏一声,王氏才发现自己走神了,立刻掩饰地笑笑,说:“绾绾在西边院子呢,知道你来了,一早就盼着,这会定是等着你过去。你们先说说话,席面马上摆上来了,赶了一路,想来也饿了。”
“多谢夫人。”君清明朝王氏抱了抱拳,便径直往梓熙住处去了。
梓熙此时正在听米河哭诉一路的详情。
米河是梓熙封地的管事,是郡主在时亲自分派下去的,对翌阳郡主忠心耿耿,更是看着傅扶摇出嫁的。如今郡主去了,他的这一份忠心,自然就转移到了兰梓熙身上。
“那时候刚准备秋收,突然就听说北边儿反了,老奴虽担心,却不敢对朝廷大事评头论足,只想着早些将收成归置好,好向郡主与县主交差。谁知那贼人居是冲进了京都,老奴心急如焚,将事情交给我家那木盆儿,便带了几个人亲自上京,想着遇事能为主子尽些牛马之力也好。谁知走到半路上,便听说京城被烧了一大半,又遇上了流寇,带着的人死了一个,两个不敢再往京里走,老奴只好与剩下几个胆大的继续赶路,到最后终于是进不了城,在城外打听许久,听说京中大部分人家在叛军京城前就出城了,老奴想着郡主与县主吉人有天相,不定就出城了呢,于是又一路往南走,可好遇上了君小将军,这才让老奴找着了县主……”
米河四十多岁了,身材高大坚朗,留了一寸长的花白胡子,自见到兰梓熙,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得知郡主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