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大哥哥回了家,容母有了个可另关切的对象,嘉月安适地做起了富贵闲人。倏然又过了月余左右,刚过完了元宵,淑然递过来一封手信,请她去陆府一叙。
次日一早到了丽景轩,丫鬟婆子脸上皆是嗫喏之色,也不说明,只急着带她进去。嘉月心下疑惑,加快脚步直直地朝屋里走去。
来至里间,淑然倚着床栏面上泪痕未干,一双眼睛也红红的,眉目间更显憔悴。嘉月不觉惊怔,不知这短短时日到底发生了甚么事。
忙过去搂住了她的肩,柔声问:“姐姐,这是出了甚么事?”
淑然话未出,泪先掉,她眼泪簌簌直落:“妹妹,我、我……”
嘉月见状,递了手绢过来,轻轻抚着淑然的背:“姐姐莫急,先定一定。”
淑然抽抽噎噎了一阵,缓过了气来,方开口说:“开春后,苏家老夫人带着他家四公子又登门了一趟,言语间流露出求娶之意……我原本以为苏家老夫人只是看中了大哥哥,竟没想到……”
嘉月紧紧握住了淑然的手,紧颦着眉思忖道:“皇亲国戚,虽面上瞧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这过日子还是得看底细,苏府后辈人口繁盛,里头难保干净,管不胜管,其中又有多少算计?只怕糟心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妹妹思虑的是,况且我早先就听说,他家几个公子哥儿皆是流连于烟花柳巷之辈,早就走马观花,厮混惯了的。”
嘉月惊讶地睁大眼睛,“这、这样的人家,那怎好去得呀。”
“谁说不是!”
淑然眼中含泪,如珠串直坠,“我特地让人去打听了消息,那苏家四公子据说是妙音坊的常客,光房里的通房丫鬟就有七八个,我,我……妹妹,苏家是皇亲国戚,这、这怎好拒绝呀?”艰难说到最后,几乎泣不成声。
嘉月自然知晓她的担忧,这苏家毕竟是皇亲国戚不能明面上开罪。
看着淑然淌眼抹泪儿,哭的跟个泪人一般,嘉月心里也跟着难过,一面搂着哭红了眼睛的淑然,一面轻柔的拍抚着她的背。
又好一通安慰之后,见淑然面上微露疲乏之色,便让小丫鬟用大铜盆盛着热腾腾的清水过来,服侍淑然梳洗安歇下了,自己也出了房中。
回府途中,石青色绒织锦的车顶轻轻摇晃,嘉月只觉得心里沉坠坠的,提不起劲来,采萍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一连讲了好几个笑话都没甚么用。
下了马车后嘉月径直去了容母房里,容母半躺在紫檀木折枝梅花贵妃塌上,旁边的福寿纹紫金熏炉里燃着香料,熏得屋里甚是好闻。
岑妈妈搬了个置了棉垫的红木圆墩来,嘉月乖乖坐着把事情都一五一十说了。
容母双目微闭,语调沉沉,“你记住,这是淑丫头的婚事,也是她家的家事,你切不要掺和进去,儿女婚姻大事里头的关系岂是你一个小丫头知道的。”
嘉月分辨说:“可淑然姐姐不愿意……”
容母也不遮掩,直白道:“这世间女子的婚事,又有几门能由着自己性子来的?”
眼睛轻轻朝嘉月看了一眼,见她低着头闷闷的不说话,又问:“怎得了?”
嘉月心里有些难过,伏在容母怀里,闷闷道:“我只是觉着身为女子殊为不易,一辈子为了名节清誉不敢落人一点口实,婚嫁大事皆由不得自己做主,一生只能在后宅里操持家务,不似男儿般另有一番天地。”
容母听了女儿一席话,只长叹一声,伸手摩挲着嘉月的一头青丝。
正说话间,下人通传说有人递了拜帖上门。容母接了拜帖低头一看,是沈家大小姐生辰宴的邀约帖子。
容母眸光一闪,心思活泛起来。自从景云回京后,不少官宦人家都有意结亲,各位夫人们的赏花、品茶帖子纷沓而来。容府素日与沈府并无往来,今日骤然接到帖子,倒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
容母合上帖子,面上似笑非笑道:“沈大小姐的生辰宴,你随我一道去。”
二月初到,春寒料峭,枝头染上一层嫩嫩的新绿。
沈府门口挂着大红鞭炮,进了垂花门,穿过游廊,西侧花园里搭了一个戏台子,隐隐约约传来戏曲声。
丫鬟掀开厚锦帘子,嘉月微曲侧身随母亲进屋,她身着月白缎袄,珠钿稀疏然精致,插了一只碧玉镶嵌珍珠的如意钗。
堂上端坐着几位身着绫罗的妇人,各个珠翠环绕,妆容端庄。嘉月上前敛衽躬身给坐上几位夫人行礼,一一叫过。
沈家夫人眼中流露出几分赞赏,满面笑容的让丫鬟捧着托盘送上一个香囊,笑道:“快起,快起!难怪这丫头被容家姐姐宝贝似的藏着呢,是个好模样,标致又有福气!快坐下罢。”又命丫鬟上滚滚的茶来。
嘉月接过香囊落座,容母免不得与一众夫人们一阵寒暄说笑。
“……好好,这是我大女儿,思毓。”沈夫人笑着对众女眷说道。
坐在沈夫人身旁的沈大小姐立刻恭敬起身行了礼,道了安。
容母笑眯眯的上下细瞧了一回,见沈氏性子沉稳,处事言行都是一等的,微微点头言道:“这孩子瞧着斯文懂事,定是妹妹悉心教养的好处。”看向沈小姐的目光也越发柔和,和声细语地询问了她的喜好、作息,这才放手。
见到容母对大女儿观感极好,一旁的沈夫人眸子不动声色的一闪,嘴上笑意不减,和容母言语晏晏,熟络地说了几句。
过不一会,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