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虐的寒风吹走了秋天里残留下的最后一点黄,冬天就这样又来了。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和漫长!大门口和墙根下裹着棉大衣的晒暖暖的老人多了。人们倒在街道旁的泔水结了冰,有些娃娃们在上面滑来滑去;二懒汉院子……不,瞧我这记心,是二聋子院子里的那棵光秃秃的杏树像位年迈多病的老头子,阳光下任凭寒风折磨。院子里安静又冷清,屋檐前的吊灯被寒风刮得碰碰响。堂屋门上挂了破棉被缝制的厚门帘,堂屋的大水瓮被他挪进了东屋。他铺了个草垫子坐在堂屋的砖地上,前面放着一团细铁丝和几个做好的铁丝圈,他正聚精会神地扭动着一根细铁丝。他知道东南风意味着不久会来场雪,风越大,雪就越厚。下过雪后,野外的雪地上就会记有野兔子跑过的足迹,而且兔子总会再次经过这些足迹,要是在这些地方安放了铁丝圈就会十有八九套住野兔子。过去,很多村人们不舍得花钱买肉,就用这种方式来获得兔子肉,好让大冬天的时候肚子里多点油水,多少可以御寒。现在的村人们还有做这个的,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已。套兔子很辛苦,大冷天里在雪地上搜寻兔子脚印,安放了铁丝圈后还得天天大清早去查看有没有套住,特别是还得操心好不容易套住的兔子成了别人的盘中餐。天色暗下的时候,二懒汉已经做了几十个铁丝圈,比往年做的都多,因为他答应给小龙等娃娃们每人两张兔皮,都怪那天他的那件由一块块兔皮缝制的褥子被他们看见了,所以他们嚷着要戴兔皮手套,他们也答应下雪后陪他一起去野地里找兔子留下的脚印。
雪后的寒风。虽说无力,却也真带劲儿。几天前的一个夜晚,一场大雪神不知鬼不觉地足足下了一夜。整个村子一夜间变得银装素裹。村外更是白茫茫的一片,就像盖了一层厚厚的新棉被。看了叫人不禁想躲在烧着火炉的屋子里蒙头睡大觉。几天的努力,几十个铁丝圈只套到了三只野兔子,幸好他们都不要兔皮了,因为他们有了新买的暖和的棉手套。但他们要吃兔子肉,还不要吃铁锅熬出来的,而是要吃篝火堆上烤出来的。他们没有吃烤肉的调料,就蘸着方便面调料吃,尽管并没有电视里看到的烤肉那么好吃。却野味十足。他把那三张兔皮徒步十几里带到镇里卖了,用卖兔皮的钱买了一袋最便宜的白面带回来。那晚,他蒸出了一大笼白乎乎的馒头,并煮了十来个山药蛋,就着腌菜,吃得很饱,睡得也很香!
冬至下午,二聋子坐在院子里小心翼翼地剥着玉米棒上的籽粒。突然院门被踹开,三鬼牵了一头灰白毛的老驴走进来。他二话没说直接把驴拴在杏树上,驴子在树皮上闻了闻。摆了摆脑袋,张开碗大的嘴巴,露出宽大坚硬的两排牙齿。用力在啃起树皮。二聋子站起来,恐慌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呢?”
“明天我会拉一些草料过来,你给我好好照料着,如果我的驴子出了事儿,被怪我这做侄子的没礼貌!”三鬼说着走到大门口,出大门时又嘟囔道,“叫你有兔肉给别人吃!”
二聋子一直傻坐到羊群归来。院门突然吱地一声又被打开,小龙等娃娃们兴高采烈地走进来。前段时间,他们在野外搜寻兔子脚印冷得受不了时。二聋子带他们来到一个小沟里,扒拉出一大片枯草杂生之地。用火柴点着后一起烤火,期间他自夸烧出来的山药蛋黄灿灿又香喷喷。蘸着调拌好的辣椒吃,想起来就流口水,小龙等就跟他约好哪天要来吃他烤的山药蛋,所里不仅带了山药蛋,还带了辣椒、咸盐、酥油等调料。
“二爷爷,我们来吃……”小龙变得惊讶地说道,“怎么就有头驴呢!”
“谁家的啦?”二东皱着眉头说道。
“看,树皮被它啃光了,杏树不就死了吗?”大头惊呼道。
二聋子没有理他们,转身走进堂屋。不一会儿,他手里拿着一把生锈的长柄砍刀走出来。
“你拿砍刀做什么呀,二爷爷?”小龙害怕地问道。
他径直来到杏树旁,抚摸着没了皮的杏树,紧闭上了眼睛,小龙等娃娃们被吓得屏住呼吸,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许久,他突然睁大眼睛并长舒一口气,然后咬紧牙关举起砍刀,驴儿被吓得跑到树的另一边。他用尽浑身力气朝树上乱砍,白花花的木块四处迸溅,对边的驴儿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那两颗鸡蛋大的眼珠子似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没命地拉直了缰绳。
“二爷爷,别砍了!”
“砍死了树,以后就不结杏子了!”
“别砍了!”
……
小龙等娃娃们喊叫着,几乎要哭出来了。
这时,铁路那边传来列车经过时“况且况且”的声响,当响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是,他才停下砍树,软软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大颗大颗的泪水掉在被冻得硬邦邦的土地上。
一场小雪过后的一个下午,暖烘烘地阳光照在二聋子大门口的青石上,他铺了块棉垫子坐下,背靠在土墙上晒暖暖,手里握着那根拐棍,不一会儿功夫,他打起盹儿来。突然被一阵吵闹声惊醒来,见不远处的巷尾拐进一个披头散发的穿着件破棉大衣的女人,紧接着小龙等娃娃们也拐进来,手里都拿着长长的木棍子,边走边叫喊着。那女人边回头边快步朝这边走近。
“二爷爷,我们村来了一个疯女人,有人叫我们把她打出村子,她却跑到这里来了!”小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