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回国。”
良久。
靳承寒才像是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微微低头,轻轻在沈言渺发顶落了一个吻,眸色沉了又沉:“但是沈言渺,你不能回去,你就留在这里等我,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最好的结果。”
果然又是这样。
“我不要!”
沈言渺一秒钟也没有多想,就立时驳回了他的话,她有些激动地从凳子上站起身,双眸通红地质问:“靳承寒,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自己一个人去承担,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跟个傻子一样!”
等等等!
只有等!
沈言渺说着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她哭得隐忍又让人心疼:“如果我们的爱情注定那么坎坷,我不怕死,我真的不怕死,但你能不能别总是自作主张,只身犯险,然后掩着一身的伤疤,让我担心害怕还无能为力!”
她不是每一次都能看着他伤痕累累,还装作若无其事地挺过来。
她差点就活不过来,三年前那一次,她真的差点就活不过来!
这些话她不是第一次说了,但靳承寒还忍不住怔愣了须臾。
下一秒。
他没有丝毫犹疑就将哭到撕心裂肺的小女人拥进怀里,削瘦的下颌轻轻抵在她肩上,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抚过她单薄的背脊,嗓音低沉且坚定:“沈言渺,我跟你保证过的,不会受伤,不会犯险,你难道不相信我了吗?”
“……”
沈言渺听着他的话无声地顿了片刻,而后她痛苦地闭了闭眼眸,一滴眼泪重重砸落在他衣襟前。
“……我信。”
她哽咽着嗓音,纤长卷翘的眼睫沾泪轻颤:“但是靳承寒,这一次,我没有第二个闹闹了……”
没有第二个依附着她才能微弱存在的生命。
没有第二个可以支撑着她等到破晓的星辰。
没有第二个她牺牲一切也要挽留下的希望。
“所以,你告诉我……我要怎么不闻不问,又要怎么置身事外……”
沈言渺的声音不大不小,她竭力说得平静,眼泪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靳承寒,当初在法国的时候,我信誓旦旦说要给你一个家,但后来,除了羁绊和软肋,我什么都没能给你……”
“我不在乎!”
靳承寒还不等她说完你,就立时斩钉截铁地出声:“沈言渺,我说过,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爱我,只要你爱我,那就什么都不重要!”
所以,别说只是老头子一顿家法。
哪怕三年前,老头子有其他任何更狠心的手段,只要不伤及她,他都会眼睛不眨一下就点头答应。
他不怕失去。
他只怕会失去她。
“混蛋!靳承寒,你混蛋!”
沈言渺却忽地用力推开他,她哭得声泪俱下,右手攥起狠狠砸向自己心口:“我会疼,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会疼,你所有不计代价的伟大和无私,在我这里都变成了亏欠,都变成了我对你的亏欠和愧疚!”
“你口口声声让我爱你,可是,我已经要被这些亏欠压到喘不过气来!”
沈言渺一双水眸通红地看着他,脑海里全是他笔直跪在那一片荼红花田前的身影。
固执地,孤单地,一声不吭地承担了所有伤痛。
“过去的九百多天,我无数次梦到你满身鲜血地站在我面前,你让我跟你走……可是我不敢……”
沈言渺无比苦涩地笑着摇了摇头,她纤瘦的身影微微颤抖,明明看上去经不起半点儿风雨飘摇,却偏偏倔强地不肯退步:“我害怕……怕我会成为累赘,成为顾虑,成为别人肆意踩碎靳承寒所有骄傲的罪魁祸首!”
“……”
靳承寒冷峻的侧脸紧紧绷起,他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些在自己眼中,再理所应当不过的男人的责任和担当,于她而言,竟然沉重到了这般地步。
累赘?
亏欠?
罪魁祸首?
还有那什么见鬼的骄傲!
“沈言渺……”
靳承寒低声叫她的名字,却迟迟没有下文,他漆黑如墨的眼眸沉了又沉,看不出任何情绪,只一字一句说得郑重:“我说过的,在我这里,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也包括你的命吗?”
沈言渺却不假思索就反问出口,她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就苦笑着往后退了半步:“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我其实是不是放手才算正确,靳承寒,不如……我们就算了吧。”
“沈言渺!”
她话音刚落。
靳承寒就立时怒不可遏地吼出声,他长腿一迈咄咄逼到她面前,一双黑眸居高临下死死地瞪着她:“什么算了,为什么算了,非你不可那是我自己选的路,就算赴汤蹈火,那都是我自己执意要选的,我的坚持在你眼里难道就这么一文不值吗,你才能说算就算了?!”
“那我的坚持呢?!”
沈言渺同样不甘示弱地直直望向他,她一双纤细的手掌紧紧攥起,指尖透凉:“如果我的存在于你而言,只有不幸和灾难,如果我没有能力带你离开那些是非,还卑鄙怯懦到把一切都丢给你承受,那我……还配得上你的坚持吗?”
“当然!”
靳承寒的答案从来都不用迟疑,他做了这么多,等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一个她,那还谈什么配不配,这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个问题。
“可我承受不起。”
沈言渺凄然地扯出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