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认为这一定是个误传,可数日后我在将军府迎回了重伤的穆老爹,我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暂时搬进将军府衣不解带的照顾老爹。周景还没来得及安慰我,就被急招入宫,卫成公在这个时候突然病重,而且据说已经重到快要不久人世这地步。
听着挺奇怪。只是朝堂之事与我没什么关系,如今穆老爹的伤才最紧要。
一时间局势似乎变得十分微妙,卫成公已立了大皇子为世子,但大皇子想高枕无忧的登基还有一个必须要除去的劲敌,那就是早就虎视眈眈蓄谋已久的二皇子赵胤。
一场宫变,一触即发。
而身为大卫国定海神针的穆老爹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重伤至此,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只有一点意识。
周景于百忙之中抽空尽孝,跟我一同守在床头,并顺带告诉我爹宫里发生的事情,我老爹越听越激动,奈何无从表达,周景却比我心细如尘,从穆老爹“啊啊啊”的示意中,居然顺着他的意思找到了兵符,穆老爹在周景拿到兵符之后,松了一口气一般,眼睛直瞪瞪的挺着,又没了意识。
我老爹将兵符交给了周景,在这样的微妙的局势之下,周景的取向直接关系着将来卫国的王座上坐着谁。
这些事情我不关心,反正我跟那些皇子们也没有交情,谁登基都是一样。我只尽心尽力的照顾着穆老爹,一方面因为我占了穆清清的身子,自然应当尽她的责任,另一方面我对这个疼爱自己的老爹也有十二分的感情。
初夏梅雨,整个世界都变得晦暗而潮湿,连园子里的海棠树都被连日来的风雨打得枝桠光秃秃毫无生机,连累了人的心情也是窒闷非常。
丝丝夜雨不再伴人好眠,我在卧榻辗转反侧,一声惊雷,我蓦然惊起。
心里不舒服,我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听了会儿雨声,艰难的做着决定,然后披上外衣,叫来俏紫:“去临风轩。”
那是周景最喜欢的一处别院。
俏紫站在原地神情犹豫:“还是算了小姐,都这么晚了。”
我第一次对她用小姐的身份发了火:“我说去临风轩,你听不到吗?!”
雨势渐大,俏紫叩开大门,里头的下人见到是我,立刻神色慌张的想要往后通传,被俏紫一下捂住嘴巴。我的身子挺得笔直,浑然不觉自己撑着纸伞的指尖都因为太过用力而捏得发了白,出来时穿着一件薄薄中衣,只在外面罩了一件锦缎披风而已,此时早已被暴雨淋得透湿,贴在身上一片透凉,但我浑然不觉,心中有一万个声音在叫嚣着不要去,双腿还是不受控制的一步步迈向后院,好像意识和行动是分开似的。
走到后院这么一段距离,就将我走得筋疲力尽。一道极静的闪电,照出窗上两个交叠的人影,一声惊雷随之而来,掩盖了我手中纸伞掉落的声音。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回的将军府,接下来的日子便是无休无止的高烧,前些时候衣不解带的照顾穆老爹,这场高烧烧得我整个人迷迷糊糊,宫里传来消息,卫成公终于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顺利驾崩,而大皇子也因为谋反逼宫之罪被拿下,二皇子赵胤在文昌侯周景的拥立下天命所归的登上了王位。
谋反逼宫,对一个即将要登基的世子安这么个罪名,多么可笑。
赵胤和周景真有娱乐天下的精神。
我记得曾经看过一部小言,里面这样写道:即便两个再势同水火的男人,也会因为一个女人而站成一线。当时觉得可笑,现在更多了恶心。
我高高低低的发烧持续一个多月,待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不在将军府,大皇子赵拓谋反被擒,不过他运气还算好,带着几个亲信成功逃脱,辗转流落到其他诸侯国政治避难去了,登基后的赵胤开始秋后算账,这次大清洗中算了穆老将军一份,如此兴师动众显然已经没什么后顾之忧,想来也是,前后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让周景有足够的时间在军中大洗牌。
将军府一百零八号人,全部下狱候斩,在前一夜,穆老将军的老前锋跑来哭着对我说,若不是穆老将军希望周景能善待我和我腹中所谓的胎儿,他根本不可能束手就擒,将兵符交出。
原来有些事情,那些被我误以为是玩笑的那些事情,其实从头到尾只是一个阴谋。
而我不过是他这局棋中一个最可笑的棋子。
我第一次觉得被这修长的手碰触是一件恶心的事情,周景从监斩台上高贵的走下来,温润的表情中透着淡漠,他在一众死囚中拉住我:“你还是本侯的夫人,不需要跟着他们。”
我看他一眼:“小侯爷你弄错了,我自始至终都姓穆。”
这是一场繁花似锦的梦,可是梦醒后的现实愈发残忍。
他紧紧拉住我的手臂,我只好停下来,看着他说:“让你装了这么久,你一定很辛苦吧?当你抱着我的时候,是不是恶心得快吐了?当你对着我说那些情话的时候,是不是像吃了苍蝇一样的难受?当你看着我在你面前撒娇卖萌的时候,是不是很想一巴掌拍过来叫我不要丑人多作怪?”
他一向无波无澜的面色难得有了起伏:“清清……”
我冷笑:“就冲这些,我也该被千刀万剐方才能解你心头之恶心吧。”言毕甩开他的手,跟着将军府中的死囚一起走上断头台,一百零八个人头,一个一个在滴血的刀下滚落,滂沱大雨忽然而至,泥泞的斩台上,血流成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