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一脚到底是周南踹的,还是沐柠自个摔的,得沈东湛说了算。
“请沈指挥使放心,虽然伤得不轻,但未危及性命,好生将养着便罢了。”大夫躬身回禀,“老夫这就开几副药,让姑娘连吃数日,便可将体内淤血尽除。”
沈东湛点点头,“有劳大夫。”
“不敢!”大夫行礼,提着药箱走出房间。
书香紧随其后,跟着去抓药。
大夫一走,周南扑通一声跪在了沈东湛跟前,苦着脸满是委屈,“爷,卑职是真的没想到会是沐姑娘,卑职有罪!”
“你是有罪,她擅自跑回来,你居然没告诉我?”沈东湛坐在床沿,黑着脸瞧他,“周南啊周南,你现在愈发的耳聋耳背,怕是再过些日子,要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
周南磕头,“卑职该死!卑职早就收到了消息,说是沐姑娘吵着回来,底下人又耐不住她,毕竟这身份搁在那儿,谁也拿她没办法,所以就给护送回来了,谁知道这么巧……”
刚回府,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被周南一脚踹飞了。
“卑职该死!”周南伏跪在地,不敢起身。
这沐柠可是未来的齐侯府世子妃,是他们家爷未过门的妻子,自己这一脚,若是被人知道,定会被降罪。
“她摔得不轻,让人好生看着。”沈东湛抬抬手,“起来吧!”
周南先是一愣,俄而便明白了。
若是旁人倒也罢了,他们主仆二人,出生入死,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早已默契至极,听得这话,周南便知道,爷是想放他一马。
可是,这沐姑娘醒来之后该如何是好?
她会不会,不依不饶?
今夜,注定是个不寻常之夜。
有人提心吊胆,有人辗转反侧,有人彻夜难眠。
苏幕站在窗前,瞧着窗外的夜色,目光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爷,还是早些歇着吧!”年修劝慰,“要不然李大夫又要叨叨个没完没了。”
苏幕敛眸,侧过身看他,“年修,你想过对食吗?”
“啊?”年修张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
对食?
“爷,奴才还小。”年修随便寻了个理由搪塞,“没想过。”
这话倒是把苏幕逗笑了,扯了扯唇角,没多说什么。
“爷,您该不会对沈指挥使,有点想法吧?”年修倒了杯水,毕恭毕敬的递上,“若是论出身和容貌,沈指挥使乃是一等一的人选,但是……”
但是他们这种人,刀头舔血过日子,能活一日算一日,哪里有什么资格触及这些东西?入了这东厂,他们的命还有下半生,早已由不得自己。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对这些事感兴趣吧?”苏幕端着杯盏,浅呷一口,修长的手指以关节轻叩着窗棱,“沈东湛会当真,是因为他在父母健全的齐侯府里长大,所以他觉得所有的感情都是水到渠成,是发自内心的。”
这点,年修表示赞同。
“咱们不一样,除了过命的兄弟,和手里的刀剑,咱们什么都不信。”苏幕冷笑,瞧着自己那双白皙的手,“你能算得清楚,死在我这手里的,有多少条人命吗?”
年修微微绷直了身子,“爷?”
“咱们是没资格得到上天眷顾的。”苏幕一句话,便是他们的宿命终点。
屋内,烛花哔哔啵啵的炸开,愈衬得室内安静。
年修退出了屋子,轻轻的合上房门。
这一夜,真够闹腾的。
翌日,晨起。
年修着急忙慌的进了门,“爷,后门有个奴才,说是要见您!”
“谁家的?”苏幕捋着袖中,擦了把脸。
年修顿了顿,示意耿少离出去守着,然后近前低语,“是元国公府的!薛家那位小公爷昨儿后半夜居然醒了,醒来之后稍稍恢复了神志,就派人来找您了!”
“这小子还真是……”苏幕哭笑不得。
年修点点头,“多半是认真了!”
“让他进来,还有,别让人看到。”苏幕叮嘱。
年修了然,悄然将人领进门。
来的是薛宗越的贴身奴才,见着苏幕便躬身行礼,“奴才是小公子门下的全子,给苏千户行礼,咱们在外头已经等了很久,实实等着苏千户您救命啊!”
“救命?”苏幕漫不经心的吃着早饭,“我可救不了小公爷的命,还是趁早回去,找找别人吧!我现如今身上不利索,有心无力!”
全子急了,扑通扑通就给苏幕磕了三个响头,“千户大人,我家爷说了,若是请不到千户大人,怕是性命不保!千户大人,只要您施以援手,咱们元国公府会记您一辈子的恩德!”
“我身在东厂,要这恩德有什么用?”苏幕搅拌着碗里的米粥,“回去告诉你家爷,兹事体大,自求多福吧!”
全子声泪俱下,“千户大人,千户大人,您行行好,一定要救救我家公子,公子如果不能洗清嫌疑,只怕会被当成杀人凶犯,到时候、到时候死路一条。”
“这跟我东厂似乎没什么关系吧?”苏幕不解,“我这儿可不是善堂,不是谁来都得施以援手的。回去告诉你家公子,皇上有旨,着刑部查察此事,咱们东厂没必要趟这浑水。”
全子泣诉,“千户大人,看在当日您在永慰县救过咱家爷的份上,救救咱家爷吧!千户大人,千户大人,现如今咱家爷什么都不说,只等着您来!千户大人,如果您不帮忙,咱家爷怕是真的死定了!”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