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没有结果,李忠走后,苏幕就静静的坐在窗前,瞧着明灭不定的烛火。
“爷?”年修低唤,“您没事吧?”
苏幕回过神,单手抵着额头,瞧着兴致不高,情绪略显低落,“有什么感想吗?”
“奴才没什么感想,奴才只知道,不管在您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您永远是年修最敬重的爷!”年修说的是肺腑之言,“奴才会守口如瓶。”
苏幕慵懒的单腿曲起,就这么似笑非笑的瞧着他,“哪日你若敢泄露,我定会亲手杀了你。”
“是!”年修笑着行礼,“不过,奴才也听明白了,您之前又是杏仁茶,又是试探的,是怀疑顾西辞,是您的一位故人?”
苏幕点点头,“我以为他是我弟弟,但显然……是我弄错了。人海茫茫,哪有这么容易找得到?老天爷更不可能,会把他送到我面前。”
“您的弟弟,就是您要找的那个少年人?”年修低声问。
苏幕起身,眸色微沉,“其实,我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所谓的寻找,只是想让自己安心一些,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和慰藉。昔年家中变故,到底谁活着,谁死了……我至今一无所知。”
“为何会这样?”年修面色大变,骇然惊问。
苏幕苦笑,眼角猩红的推开窗户,外头夜色冗沉,黑压压得瘆人,“因为我逃出来之后,再也没有回去过。”
从那时候起,她就不只是代表自己活着,她要替那些死去的人活下去,找出当年的凶手,查清楚所有的原因。
至于活口……
只要她不回头,他们就能安然无恙的活着,那些幸存者,不知道她还活着,想来也不会来找她,各自以新的身份活下去,好好的活着。
但是弟弟,她必须得找回来。
“那小子,打小身子不好,爹经常骂他,比女儿家还要骄矜,不知来日长大,会成什么样?”苏幕狠狠闭了闭眼,“可惜了,我们谁都没看到,他长大后的样子。”
甚至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还活着。
“那是最后一条根了!”临了,苏幕幽幽的说着。
年修垂眸,“爷,您也是啊!”
“我……”苏幕摇摇头。
年修不知道,自家爷摇头是什么意思?但想着,毕竟是爷的伤心事,能告诉他这么多,已然是爷的全部信任,自也不敢继续追问下去。
“我没事了,你先出去吧!”苏幕朝着床榻走去。
年修行礼,“是!”
于是乎,年修仔细的关上门窗,收拾了桌案上的杯盏,捻灭了多余的灯盏,悄然退出了房间。
出了门却发现,李忠居然又回来了。
“怎么了?”年修压低了声音问。
李忠招招手,二人行至僻静处站着,“她没事吧?”
“没事,说了点伤心事,但眼下歇着了!”年修道,“爷不是那么容易倒下的人,刀子砍在身上,皮开肉绽,深可见骨,也没见她服过软。”
李忠摇头,“这不一样,刀子是砍在身上,不是伤在心里。”
“这倒也是。”年修皱眉,“那怎么办呢?”
李忠想了想,“明儿,你去西城东头那家糕点铺子,买点芸豆糕和豌豆黄,记得,让掌柜告诉厨子少放糖,你家爷现如今不喜欢吃太甜。”
“这就成了吗?”年修不解。
李忠点点头,“肯定能成。”
“好!”年修颔首,“我一定记着!”
李忠又叮嘱了一句,“一定要新鲜的,刚出炉的,知道吗?”
“知道!”年修记在了心里,“我明儿一早就去。”
李忠放了心,瞧着不远处紧闭的房门,“她不容易。” 年修不说话,只跟着叹了口气。
…………
翌日,微雨。
苏幕起床的时候,喊了两声年修,没见着人影,听得底下人说,这小子一早就跑出去了,也不知这下雨天,着急忙慌的作甚。
更衣洗漱完毕,苏幕去了一趟药庐。
远远的,瞧着耿少离坐在窗边读书,夫子在旁边教导,摇头晃脑的,略显可笑,像极了当年母亲为她请的夫子。
她都不记得,自己气跑了多少位夫子,脑子里……是母亲气得拎鸡毛掸子的样子,撵得她到处跑,最后躲进了爹的书房里,气得娘骂了一句:慈父多败女。
可惜啊,现在想挨打也没机会了。
每日晨起,她都要去看看耿少离,也不打扰他,只希望将自己身上缺失的,都一一弥补在这孩子身上。
看着他长大,便等同于看着弟弟长大,如父亲母亲所愿,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做一个济世为民的好人。
回到屋内,桌案上摆着两个油纸包。
苏幕不疑有他,一大早的能有谁来?
多半是年修。
苏幕打开来,屋内瞬时弥漫开一股淡雅的清香,勾得人五脏庙都蠢蠢欲动。
一包豌豆黄,一包芸豆糕。
摸上去,还是温热的,可见是刚出炉的好东西。
“这小子!”苏幕坐定,捻了一块芸豆糕塞进嘴里,定然是忠叔交代的……少糖。
一口咬下去,香味当即弥漫在唇齿间,舌尖轻卷,裹着香甜的糕点,甜而不腻,馨香满腔,真是好极了!
“虽然不及娘,倒也是聊以安慰。”苏幕掸去指尖的糕点碎屑,又捏起一块豌豆黄,吃得委实心满意足。
门外,年修丢下雨伞,急吼吼的进门笑道,“爷,看奴才给您买了什么?”
然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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