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瑟一脚踏出国公府大门,望了一眼天边即将下落的日头。
阳光将那云镶边烧红,凄美而绚丽。
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不坐那马车,独自迈步朝楚王府方向走去。
她道,“追月,你想吃什么?”
追月能感觉她有些落寞,也不戳破,反问她。
“小姐想吃什么,追月陪小姐,嗯……我记得小时候小姐最喜欢吃辣子鸡,尼姑庵里穷,也禁荤食,我跟小姐就去捉山鸡,下雪虽冷,但山鸡颜色好分辨,好捉些,我拔毛去脏,石头搭个炉,小姐拿几根红椒一炒,做法虽简单,但味道一绝。”
她说着,神往着,仿佛那会儿滋味已经到了嘴边,馋的她吸溜一口。
“呵呵……”秦晚瑟被她的模样逗笑了。
笑声婉转动听,如同环佩叮咚,一张芙蓉面添了几分红润,向来清冷的眉眼,也多了些许人间烟火气。
追月看的痴了,从来不知,小姐竟是如此动人。
那睿王竟看不上小姐?定是他有眼无珠。
秦晚瑟道,“追月,多讲讲小时候的事吧,我记不清了,想听。”
主仆二人边说边往回走,谁也没发现,国公府飞檐上,一抹玄色身影目光复杂的看了秦晚瑟一眼,轻掠离开。
等主仆二人吃饱喝足,轻松愉悦的回了楚王府时,天色已近完全暗了下来。
本是径直回缀锦园的,前面人影一花,夜雨拦在二人面前,对着秦晚瑟一颔首。
“秦小姐,王爷在花厅等你用膳。”
等她用膳?
这怕是她入王府来头一回。
秦晚瑟眉梢高高扬起,半晌没有落下。
今日真是奇了,以往相处不融洽的人都来请她吃饭。
“劳烦通禀王爷一声,我已经吃过了,王爷自己用吧。”
说罢要走,夜雨却拦着前路不肯让。
他面露尴尬之色,“缘由还是秦小姐亲自跟王爷说吧,属下只是传话而已。”
不等秦晚瑟拒绝,一跃就溜。
“哎……”
秦晚瑟无奈叹了口气,让追月先回,自己孤身一人去了花厅。
王府飞檐四周挂着灯笼,照亮脚下青石板路。
那花厅门敞着,烛光通明,依稀能看到一道身影拉的颀长,再往前,一角白衣逐渐入了眼。
他一头墨发披散脑后,用金冠竖起,留了两缕垂在肩头两侧。天庭饱满,剑眉浓黑。
身着月白长袍,半靠椅背,一手撑额。阔袖滑落至手臂,露出半截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完美。
此刻他两眼望着对面,眼底压着沉沉的青色,时不时蹙眉,不耐烦的“啧”一声,像是在等什么人。
终于,一道人影被烛光拉长,入了门槛。
他眼皮一跳,敛起面上表情,恢复了以往的冰冷阴涩,不近人情。
秦晚瑟立在门口,冲着他一颔首,“王爷。”
楚朝晟没有回话,两眼盯着她没有入门的双脚,眉心又是一皱。
连门都不进?
“我已在外用过膳了,王爷请自便。”
又是一颔首,转身便走。
楚朝晟瞳孔一凝,撑着额头的手倏然一紧。
他从天明等到天黑,饭菜都凉透了,才见到这女人回来。
一回来便是她已经吃过了?
楚朝晟气的心头冒火。
“站住!”
秦晚瑟脚步一顿,扭头侧眸看向他,“王爷还有别的事?”
楚朝晟坐直身子,眼中射出冷光,“坐下,用膳。”
秦晚瑟被这人的霸道不讲理搞得眉心一拧,“王爷……”
“不要让本王说第二遍。”
秦晚瑟索性放弃沟通,举步又要走,身后冷冽如刀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那丫鬟,叫追月,是吗?”
秦晚瑟脚下倏地一顿,扭头问,“王爷想如何?”
楚朝晟没说话,微微坐直了身子,抬手轻敲原木桌面。
“笃笃”两声,秦晚瑟身形微僵,心里暗骂了声“卑鄙”。
即便百般不愿,但心里也知这男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眼下没实力硬抗,只能照做。
见她垂在身侧紧攥的手徐徐舒下,楚朝晟眼底亮起几分愉悦光芒,沉闷烦躁的心情,莫名转好了一点。
秦晚瑟回到花厅,坐在他对面。
桌子很长,摆满了三十二道菜,她与楚朝晟的距离,大概有三米。
楚朝晟眉心又是一压,“坐那么远作甚?怕本王吃了你?”
他“哗”的拉开左手边的座椅,眼神示意她过来。
看她不情不愿还不得不过来的样子,他眼底星光越亮,拿了筷子,迟疑了一下,冷着脸夹了块肉放在她碗里。
秦晚瑟不动筷,毫无食欲,甚至看到碗里多出来的那块肉,如同眼中钉般让她厌烦。
才跟追月出去的好心情,回来全毁了。
“没毒。”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秦晚瑟拿起筷子,夹了那块肉送进口中,将其想象成了楚朝晟,一下一下狠狠的咬着。
那肉入口冰冷,肉质也变得坚硬,用力咬的她两侧咬肌发酸,有种上一世出行任务,干嚼牦牛干的感觉。
满脑子怒气,完全没有想到为什么王爷吃的饭菜会是冷的。
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身旁男人。
吃的很快,但让人感觉慢条斯理,丝毫不缺优雅。
看秦晚瑟吃完,楚朝晟紧蹙的眉头舒展,又夹了饭菜,递到她碗里。
一下又一下,只要秦晚瑟吃完碗里的,必定会添新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