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起淮走过去,坐在床边,随手拿起了她刚刚给他看的那张,全部写对了的卷子。
基本上都是大题,陶枝的字迹非常好认,在她的解题过程旁边,不时会出现另外的一行小字。
相同颜色的笔,笔迹却截然不同,那字工整而漂亮。
江起淮顿了顿。
陶枝这头一道题做不出来,就扭头看他,视线顺着落在卷面上,指着那字开心地说:“这是我家教给我写的另一种解题方法。”
江起淮抬眼:“请了家教?”
陶枝点点头,手指头比了两根出来:“大二的,也是实验毕业出去的,我本来还觉得找学生太年轻了,想让我爸找个老师比较好,更有经验嘛,结果这个学长讲题特别细。”
学长。
江起淮也点点头,没再说话。
陶枝不觉有异,继续做题。
她卡在上一道题上面了,想问问江起淮,结果这人已经从书桌上抽出了一本练习册,垂头开始写。
他笔下唰唰地写,流畅又迅速,陶枝不想因为自己的问题打扰到他学习让他分心,想了想,还是跳过那道题,继续往下做。
江起淮就这么一直等到了江爷爷叫他们出去吃晚饭,陶枝都没有开口问他。
他余光瞥了一眼她的试卷,刚刚不会的那题她直接空着了没写,下面的都做完了。
他就这么活生生地坐在她旁边,结果这个小没良心的有了她的学长家教,连一道题都不再问他了。
一道都不问了。
她是觉得他水平不如她的学长好。
江起淮垂着嘴角,放下笔合起练习册,起身出去。
一整个晚饭的时间,他都没再说话。
连陶枝这种神经不是特别细腻的,都能感觉到他有点儿不对劲。
江爷爷瞅了一眼自己一声不吭的孙子,又开了一眼陶枝,无声比了个口型:吵架啦?
陶枝摇了摇头,抓着筷子,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在回到家看到她的时候,应该还是挺高兴的。
还摸了她的脑袋,说她很厉害。
陶枝有些烦躁,她觉得男生真是太难懂了。
如果是平时,她肯定就直接问了,但这会儿江爷爷也在,什么话都不好说。
几个人安静地吃饭,只有陶枝不时跟江爷爷说笑两句,江起淮始终没什么声音。
一顿饭吃完,陶枝的情绪也有点儿低了,她没多呆,帮江爷爷收好了碗筷,就装上了自己的东西告辞。
江起淮送她下楼。
楼道里安安静静的,陶枝闷着头一口气下去,推开防盗门,冷风嗖嗖地顺着外套往里灌。
陶枝也开始有些赌气。
这个人性格真的很烦。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他了。
出了居民楼走到小胡同口,陶枝越想越闷,还是忍不住。
她脚步一停,猛地转过头去,有些恼火地皱着眉看着他:“我又哪里惹你了?”
江起淮跟在她身后,脚步差点儿没收住,身子往后偏了偏,才没撞到她。
“没有。”
“那你在这里冷着脸发什么脾气,”陶枝烦躁地说,“吃饭的时候也不说话,下楼来也不跟我说话,你这个人性格怎么这么讨厌。”
江起淮没说话。
胡同里瞬间安静下来,猫咪蜷缩在墙角睡觉,时不时抬起头来,警惕地看他们一眼。
半晌,江起淮忽然没头没尾地说:“我讲题你听不懂?”
陶枝火儿憋在嗓子眼儿,愣愣地仰着头,没听懂:“啊?我听得懂啊。”
江起淮抿着唇:“听不懂你不问。”
她愣了两秒,突然明白了。
学霸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
学霸他自尊心又受挫了。
这个人平时看起来明明挺冷酷无情的,偏偏在有些地方又让人觉得有点儿幼稚。
“那你当时不是在做题,”陶枝委屈巴巴地说,“而且你也没有理我,你看到我有不会做的题都不会主动给我讲。”
小姑娘委委屈屈地看着他,江起淮跟她对视了片刻:“你的学长家教会。”
“那不一样,”陶枝撇嘴。
“哪儿不一样。”
陶枝皱起眉:“哪儿都不一样,家教只是家教,你跟他怎么能一样。”
他们声音有点儿大,趴在墙角的猫咪似乎是受到了惊吓,喵的一声窜进了胡同深处。
老旧的路灯滋滋啦啦地响,黯淡的光线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江起淮垂着眼,小姑娘也低下了脑袋,长发柔软地披散下来,头顶有一个小小的旋儿。
“陶枝。”他突然叫了她一声。
陶枝抬起头来,腮帮子还不开心地鼓着。
江起淮淡淡看着她。
“你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