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宗族的问题上,朱标的判断和老朱是一致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遗孀改嫁这样的事情迟迟推进缓慢,他一句话都不说。
因为他知道,盲目的推进,没啥用。
他也是知道有人冒名顶替学府的名额,起先朱标一样是怒不可遏,杀了那群混账的心都有了,但是,他冷静下来,就没了下文。
无他,还是觉得核心问题不解决,处理这些枝叶没什么大用。
只要地方宗族的势力远远大过遗孀和遗孤,那这样的事情就不可避免。
而对付宗族,老朱其实已经抓到了脉门。
就是户籍制度。
但老朱同样还没有动手的打算,因为有着一件更重要的事横在了前面。
北伐。
元廷尚未覆灭,朝野都是人心未定,一些从元廷刚刚投效过来的旧官员预备着回元廷,那都是常事。
而北伐,这就是大明的立国之战。
打赢了,一切好说,不管什么政策推行起来,那都是轻而易举,地方上那些宵小之辈一想到明军连凶名赫赫的元军都打败了,又怎么敢有小动作?
就算是装,也要装出一副大忠臣的模样。
而且就算真有人暗中搞破坏,查出来朝廷处理起来也很简单,杀就是了。
此时杀,反倒没用,更有可能让人心散失。
此时已经到了洪武元年的四月间,战事完美的按照老朱和徐达的预先的设想进行着。
在正月的时候,徐达就攻下了山东全境,随即兵分两路,一路由南面取归德、许州等地,最后和吸引元军主力的邓愈会师。另外一路直抄汴梁的后路,一路北上,由郓城渡黄河直达陈桥,如同两个钳子一般紧紧夹住。
果然,当这一态势形成之后,汴梁不战而降。
随后徐达又在洛水大败元军,至此,河南全境皆归大明所有。
此时,冯胜率军兵进潼关,李思齐、张良弼连打都没打,直接跑了。
两个月以来,捷报连连,战况是喜人的。
可此时,朱标看着老朱脸色有些不好看,朱标心中疑惑,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变成这样了?
而且,他也没听说这段时间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啊!
“爹,我看你脸色怎么有些不好?”见也没外人,朱标懒得用“父皇”这样的称谓,直接开口询问了起来。
对朱标这样的称呼,老朱还是蛮喜欢的,就比如他,也不喜欢自称“朕”,觉得这个称呼太变扭,没有“咱”这个字来的顺口。
老朱甩手就给了朱标一叠奏章,“你看看。”
朱标接过之后就细看了起来,当即脸色变得有些精彩了!
老朱闷闷道:“标儿啊,还是你说得对,这文人就是一群贱皮子,尤其是孔克坚这老东西,真是枉为圣人子孙了!”
朱标已经看了奏章一遍,已经了解了事情全貌,简单来说,就是徐达攻下山东之后,老朱下旨让当代的衍圣公孔克坚来南京觐见新君(此时应天改为南京,开封改为北京,实行南北两京制),结果孔克坚死活就是不动弹,就是称病不来。
令老朱生气的就是这一点,别人不来也就算了,可你孔克坚好歹也是圣人子孙啊!
你祖上的孔夫子那也是华夷之辩的坚定支持者,结果倒好,你居然要做那大元最后的忠良……
你这样干,对得起孔子他老人家么?
当然,朱标也知道,这不一定就还是孔子的血脉,可能被蒙古人给换种了,具体如何,不清楚。
朱标还没看完,主要是除了那份奏章之外,下面还有一些是关于对孔克坚生平的调查。
突然间,看到了一段,朱标忍不住笑出了声。
实在是忍不住了!
虽然朱标他曾经训练过自己,要保持面瘫,别轻易将喜怒告诉别人,但此刻又没别人,面对的只有老朱,朱标再也忍不住了!
实在是太好笑了!
别的倒还尚可,可这上面写着孔克坚有个爱好,喜欢嫖娼,这样也就算了,不算啥稀奇事,最好笑的是嫖完之后不给钱。
朱标直呼“内行”。
真以为玩完之后不给钱就不算嫖了是不是?
朱标都忍不住想要捂脸了,怎么说你孔家世代受到的封赏也不少,这家里的钱估摸着都能发霉长毛了,这嫖娼居然连嫖资都不愿意付,这还是个人能干出的事儿?
朱标此刻也觉得有些刷新自己认知了!
这孔克坚,绝对是白嫖界的祖师爷。
听到朱标的笑声,老朱也知道缘由,这里面好笑的也就这么一段了,老实来讲,老朱经历过许许多多的大风大浪,很多事情他都司空见惯,但在这件事情上,老朱也是有些破防了!
是真没想到,这就算是个普通人家,去逛窑子也肯定是要付账的,你作为圣人子孙,逛窑子已经很丢人了,居然还赖账不给?
还要点脸不?
“好了,爹,我不笑了!”朱标竭力保持面部平静,可一想到这个,还是有些想笑。
“标儿,咱决定了,这就下旨申斥他一通,看他还敢不来。”老朱此刻闷闷道。
朱标却是笑道:“爹,我想和你打个赌如何?”
“打赌?”老朱愣了愣,道:“赌什么?”
“我赌孔克坚在爹您下旨申斥之后,还会赖在曲阜不挪窝,他来南京朝见您,必然是要确切的等到元廷灭亡的消息。”
“一日不得到元廷覆灭的消息,他一日不会来。”
“有点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