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这是自古以来,无数读书士子的追求。
老朱走在士子们的中央,他看到这些士子,眼中有敬畏,有期待,甚至一些人眼中还藏着些许兴奋……
老朱嘴角微微翘起,双手背负身后,高声道:“你们有些士子啊,坐而论道行,吟诗泼墨更是不在话下,可这些,都不是咱要的。”
“咱要的是你们整治一个小县,能够理清当地的财政赋税,能够扩充当地的人口,能够令当地的农田年年丰收,能够处理一桩公案,还民一个公道。”
“也正是因为如此,此番科举改制,其中所选的试题才会有如此大的变动。想必你们当中已经有人发现了,此番科举试题,其中好些都是将地方上的一些问题,简化之后放到考卷上的。”
“不过,这还不够。”
“你们这些士子要清楚,在实际上,你们会遇到更复杂的情形,会有更棘手的局面,而那个时候,你们又该如何处置呢?”
“临场着急,眼瞅着问题就在眼前,可是却束手无策……”
无数士子面面相觑,总感觉肩膀上莫名的担了一副巨大的担子。
而此时老朱则是话语一转,道:“方才所说,不过是看你们最终能否成为一个能臣,成为一名干吏。”
“可摆在你们面前的还有更大的一道难关,就是你们的品性。”
“今夜来此的士子,你们都可以说得上是寒窗苦读十几载,满腹经纶,品性自然是说的过去……”
“可咱担心的是以后,你们以后若是做了官,是否仍能够保持这般品性?持身守正,不被外物所扰?”
“咱怕的就是你们到时候被外面的那些花花世界迷了双眼,沉沦其中,不可自拔。”
“乃至于地方上的那些豪强为伍,同流合污,欺压百姓,成为了百姓口中恨不得“寝其皮,啖其肉”的大贪官……”
“而到了那时,朝廷也容不得你们了!”
“你们要给咱牢牢的记住:下民易虐,上苍难欺。”
老朱的话语如同重锤砸在这些士子们的心中。
毫无疑问,今天晚上,请客赴宴,那不过是顺带,真正的是对这些即将走马上任的士子进行规劝。
朱标扫了扫在场的所有士子,眼中古井无波。
坦白来说,老朱的这一番话,他也不知道能有多大的效果。
或许来说,根本就没有效果。
也许过了今晚,这些士子就将老朱的话忘的一干二净了!
但若是这六百多人里面,有一个能在伸手之前,想到老朱这一番话,老朱今晚的话就不算白费。
此时,老朱回到了主位上,而朱标则是起身,拍了拍手。
顿时,许多宦官宫女将烹煮好的食物端了上来。
猪羊等物,已然是稀疏寻常,不足道哉!
最关键是,在每位士子的正前方摆着一盘精心烹制的菜肴。
这道菜肴乃是以鹿肉为主要的食材,然后佐以各种秘制的调料,最终烹饪而成。
若论味道,当然是独一无二。
甚至来说,这样的菜肴,就算是朱标,平日里几乎也是很少吃到,老朱崇尚简朴,平日里食用的肉食多半也是常见的鸡鸭猪羊等物。
当然,若论味道,尽管这道以鹿肉为主材的佳肴十分美味,但还不足以摆放在最主要的位置。
这道菜的含义,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的作用。
鹿,自古以来,便是被崇尚为仙兽,非王公贵族,不可食用。
而放在此处,则意味着难得之才。
是对前来赴宴的士子们的肯定和褒奖。这也意味着这场宴会是觅才,重才之宴。
且鹿又与“禄”谐音,意味着做官领俸禄的开始。
有着这般意思,这道菜才放在最主要的位置上。
当然,原先朱标宴请,是没打算弄这道菜的,毕竟目前来说他只是太子,还没做皇帝。
不过整道宴席,是马氏布置的,那自然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了,而且,老朱在此,也是居于主要地位。
场中的乐器徐徐响起,所奏的正是《诗经》中的篇目《鹿鸣》。
这曲子的选取,自然也不是草率而为,这意味着君臣同食,和睦相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朱标起身,顿时所有的目光都投射到朱标身上来。
朱标望着眼前的众多士子缓缓开口道:“诸位,眼前的美酒佳肴如何?”
“臣等谢太子宴。”众人纷纷拱手拜谢。
朱标则是微微一笑道:“诸位且敞开吃喝,因为这恐怕是诸位近几年来,吃的最丰盛的一次宴席。”
这话说的……
整的谁吃不起一样?
好吧,就这桌上的菜肴,的确难得,在别的地方要吃上这等菜肴,几乎不可能。
朱标没有顾及众人的眼光,自顾自道:“因为在今后的几年以内,诸位都将离开京城,深入乡里,乃至于到一些穷乡僻壤之中,到时,只怕能温饱,尚且不错了。”
“殿下……”无数士子看着朱标,倍感疑惑。
朱标则继续道:“父皇心中已有决断,今日之后,诸位都将到地方上充任小吏……”
无数士子面面相觑,坦白来说,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多士子几乎都已经坐不住了!
可碍于主位上的老朱,已经说出这话的朱标,士子们又只能暂且忍下。
可老朱整个过程中一言不发,那便已然说明朱标所说的话语几乎是板上钉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