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的帘子被陈荌和刚才一样撩开一角,黑暗的天空中月光隐匿,透不进光来,房间里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视力不清的情况下,其他的感官就格外地敏觉,同躺一张床上,距离不过几息之间,季词一闭上眼睛,就能清晰地感受到陈荌细细的呼吸声,甚至是她身上浅浅的香味,就像……浅薄的栀子花香那样好闻……
旁边的床头一声震响,还伴随着一阵轻风,直令陈荌吓了一跳,她睁开眼却不大能看得清眼前的景象,只能感受到季词好像是起身太用力了,这才带起一阵风嗑到了床头。
“怎么了?是有什么异动吗?”
陈荌也跟着坐起身来,她一边轻声问道,一边就要拎出空间里的长刀来,却听季词的声音有点急促又有些低沉沉的:“没有、不是……”
“我就是想——”
情急之下,季词连忙急中生智:“就是想我被丧尸咬了,万一晚上变丧尸了你怎么办?我还是不能和你睡一起,我得去隔壁坐着……”
听完他的狡辩,陈荌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憋得太厉害,她只好死死地叩住从空间里拖出来的长刀,一边咬着下唇,忍了好一会儿,她才能勉强道:“好,你去吧。”
陈荌又拿出那支手电筒来,摸索着递到季词手里,两人的手不经意地轻擦了一下,季词立即跟烫了屁股的猴子似的弹跳起来,险些没拿住手电,他只能庆幸房间里太黑了,压根让人看不到他脸上发烫的红晕。
“还有你被子也抱上呀——”
身后少女带笑的声音传来,季词一个踉跄,又慌慌张张地过去抱被子。
看着房门急促地被人关上,陈荌把长刀塞进空间,随即一把把被子拉高头顶,在被子的遮掩下,她终于憋不住地笑出了声来。
妈呀,年轻时候的季词怎么能这么好玩!
……
第二天天还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暗色,陈荌就已经醒了,她看了眼手机里的时间,七点过五分,现在虽然是昼短夜长的季节了,按理说天早该亮了。
末世导致自然的异变开始了,而且是一点点渗入的,她还记得前世在末世初始阶段,大部分的人类都还没意识到灾难真正的降临,因为末世来临在秋冬季,他们把大部分的变化归咎于季节更迭的原因。
甚至,几乎所有人都还在期盼着华国的军队能来击毙那些咬人的怪物,来维护社会的和谐稳定,可他们哪里知道,丧尸的病毒怎么可能单单逃过了军人?
那些体力高、体魄强健的人变成丧尸后,行动更为迅敏,智力似乎也有所提高,那些曾经为家为国的军队基地沦陷后,几乎成了后期三阶、四阶丧尸的主力军。
陈荌站在窗边,静看着窗外的变化,冉冉升起的太阳和以往没什么变化,就是升起得有些晚而已,但她知道,两个月后的阳光开始渐渐变暗,没有足够日照的植物们,开始在末世五六个月后逐渐泛黄,直到末世一年后,整个蓝色星球再无绿色。
入目皆是一片无力的枯黄。
只有见过的人,才知道其中的奔溃和绝望。
门被敲响,陈荌收敛了思绪,进来的季词已经准备妥当,他身上穿得紧密严实,脸上似有些郁结:“我刚才下去转了一圈,发现这周围没什么丧尸,只是有点可疑,明明不见那些怪物的影子,丧尸的气味在周围却一直很浓郁。”
陈荌点点头,一边关上门和他并肩往楼下走,一边轻声和他说起昨天遇到的事:“昨天我路过了一个盘聚着打劫行人的劫匪地盘,他们有枪,脑子却不太灵活……最主要奇怪的是,我刚把车子开过去,后边追着我的那些丧尸就散掉了,我总感觉那里有些不对劲。”
那样明显的公路边,后面又有成批的丧尸,那些人却还在有恃无恐地做这种打劫的买卖,要么说他们胆量过人,要么……则是那些人手上有着足以让他们横行的资本。
陈荌心里有些高兴又觉得悲凉,她隐隐觉得,是后者。
她想起了前世的人类因为丧尸的逼迫,而生存得那么艰难,如果这时候就已经有人知道了驱散丧尸的办法,那为什么前世那些人能眼睁睁地看着人类被屠戮、被退无可退逼入深山?而自己却在自在享受?
“那就先去那边看看。”
清冽的嗓音还有点沙哑,说话时令陈荌一阵恍惚,好似让她又听见了九年后的季词在说话一样,她怔怔地抬眸看去,对上的是季词微微含笑的双眼。
那样的笑,是不会在后来阅尽所有阴暗狼狈的季词身上看到的,陈荌没忍住也弯弯唇角笑了。
是啊,这辈子注定和前世会不一样,她能和季词并肩作战,也会让那些真正吸了人血的水蛭,付出代价。
“还是先吃点儿东西吧。”
陈荌噌噌噌下了楼梯,一边从空间里拿出食物,一边熟练地往厨房里走,季词的步子顿了下,也跟上了前去。
看着那一地的木头碎屑,季词呆了下:“你、这……这是哪来的柴火?”
陈荌正在架起木头,用引火的干草点燃,再往上架盛着清水的锅,她有条不紊地开始洗着米,顺便回答季词的话:“当然是出外面去找的呀,哦这些长木条,是我拆了客厅里的俩木凳子,劈的。”
季词直愣愣地把目光转向餐桌的位置,果然,本该有的四张凳子少了俩,被剥下来的坐垫还搁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季词沉默下来,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