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恐怖悬疑>灭鬼>第一百零六卦他们的前尘

孽镜里的画面跳转着,一帧一帧的翻回前世的业障。

许晃脸色灰白的看着,仿佛置身于噩梦之中。他看到许逊是如何为自己背负罪孽,最终家破人亡;他看到吴猛是如何在大雨中苦苦哀求,最终被他赐给一碗曼陀罗;他还看到,天下黎民是如何被他盘剥奴役,在战火之后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孽镜不会说谎。

它照出人前世的罪孽。

所以那不是他和無生的故事,那是许逊和吴猛的故事——是他一手犯下的冤孽。

那么,他是谁?

無生木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头痛欲裂。他终于回想起来,在那场大雨中他透过厚厚的宫门看到的歌舞升平,还有那个人高高在上的阴毒眼神。舌头漫上一股浓烈的苦涩,仿佛那时被人灌下的药汁依然在喉头翻滚。再醒来的时候,他不知前尘,此身已化鬼。

可那不是那个名叫司马炎的君王所犯下的罪孽吗?

孽镜台前无好人。

所以善魂灵性光明,在镜中毫无照影,一切空明。

那么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杀了你的人是我?”

许晃仰望着他,抖动着嘴唇惨笑出声。

不可能。無生在心中大叫着,到了唇边,却挤碎成连他自己都听不清的呓语。

怎么可能。

“你是吴猛,可我是司马炎?”

许晃疯狂的笑得更大声,泪水不断的从他眼中划下,滴进心底,冻结为冰。

“是啊,怪不得我会有这颗穿心痣,怪不得我老是三灾八难,怪不得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许逊的记忆!——那是因为我他妈根本不是许逊的转世,因为我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一个罪孽深重的人!”

他自虐般的吼着,仿佛要将喉咙喊破,将五脏六腑搅成一团血肉模糊。一切都说得通了,为什么他身后拖着那么长的刑期,为什么他明明是许家满门忠善的子孙却差一点被拿去补了地眼,为什么他从来都是笨手笨脚仿佛没有一点道门子弟的血统,那是因为他以为的自己,不是自己——他不是代人受过,因为那原本就是他自己犯下的罪孽。老天果然有眼,善有善报,恶有恶果。

猛地张开嘴,他呕出大团腥甜的鲜血,泪水模糊的笑着,想这一次不会再有人冲过来抱住他了。整个后背都在火辣辣的灼痛着,头脑中像有人在不断的抽出一些东西,又放入一些东西,然后用棍子搅成一团。

一只手怜惜的抚过他的面颊,在耳边轻笑:“还记得我么?”

许晃费力的向上辨认,看到的是一张笑得和善的脸。

“…萨云都。”

“知道我为什么要事事与你做对么?”萨云都心满意足的笑着,似乎在欣赏他如今的惨状。“因为我们前世就是仇人。如果不是你,我不会那么凄惨。”

许晃震惊的瞪大眼,“你说什么?”

“如果我说我才是许逊,你是否就能理解一些我对你做过的那些事呢?”萨云都猛地揪住许晃的头发,从他的耳畔看向站在那边的男人,“你呢?应该也能理解吧?毕竟折磨我的仇人,也是折磨你的仇人。”

许晃没听见他说什么。他只是沉默着。许晃很庆幸自己没有看见他的表情。他也根本不敢去看。

“你的刑期还有多久?”萨云都笑着,摩挲着他的发顶。

“……很久。”

“我很想看看你受刑的样子。”

“那样你就能痛快了么?”

“或许。”

“那么,我现在就去。我自己的罪,我会自己赎。”

“按规定活人不能入地府受刑,只能在现实减刑。”秦广王从一片黑雾中走出来,撸下头上的皮绳连同眼镜一起收回口袋中。

“这是本人的要求,不是么?早死早超生,越早一日赎清,对他不也是件好事?”

秦广王沉默了几分钟,最后从微型电脑中调出记录:“上一条数值停在第六殿。”

萨云都微笑着看向许晃,“要去吗?”

许晃沉默的向前迈出一步,却被萨云都扯住了手,“最后再看他一眼吧?”

他终于还是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起来,不要,不要让他看到他的脸,那会是他真正的地狱。

然而萨云都并不会轻易放过他。他硬扳过许晃的脸,强迫他与依然站在原地的那个人对视,然后许晃就看见了,他看见那苍白如纸的绝望,看见那凤眸中的一片赤红,看见那风华绝代的容颜在一瞬间形销骨立。

他突然笑了。还好他看见的不是憎恶,不是恨。他想,可能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以,够了。

“为什么会这样?”喑哑的嗓音传来,仿佛苍老了几百年光阴。

“…或许,这也是上天给我的惩罚。”许晃笑着,声音却在发抖。“对不起。”

失魂落魄的登上电梯,他最后一刻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冲天悲鸣。

浑身上下每一厘每一寸都仿佛被碾压过,许晃失神的望着前方,感觉这副身躯似乎已经变成一个空壳,三魂七魄全都蜷缩在心底,被剧痛反复折磨。往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在眼前飞快的闪过,那是他生命中最美丽的瞬间,现在一切都落幕了,焰火散尽,剩下的只有无尽的黑夜,他必须独自前行。

無生,我的爱人,我多想再抱抱你,再说一声我爱你,可是我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否还有这个资格,又或者我只是没有那个勇气,可是你要知道,即使如此,我不会后悔与你相遇,爱上你,一定是我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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