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乾隆的寝殿里,芷兰躺在他怀里,不安的说:“我睡在这里,违制了。”
“事急从权,你宫里的人都去侍候皇太后了,你不睡在这里,还能睡在哪?再说,墙根儿堆满了尸体,那宫里今晚能住人吗?”
芷兰本就浑身打着颤,听他这一说,立时感到鼻翼间还残留着浓重的血腥味儿,她伏在乾隆胸口一阵干呕,呕得眼角都流出了眼泪,乾隆轻轻的抚着她的背。
过了好一阵,稍稍平静下来的芷兰抹了一把眼泪,喃喃的说:“作梦都没想到,我也能杀人……”
乾隆帮她掖了掖肩头的被角,安慰她道:“你没看那么多侍卫和太监都被刺客杀了?他们都罪大恶极,你杀的是该死之人,不用挂在心上。”
为了缓解芷兰的紧张,他换了话题:“咦,你学过功夫吗?”
“我学个狗屁的功夫!”芷兰的小粉拳轻捣了一下他的肩头。
“你没学过功夫,十几个太监都干瞪着眼儿,怎么你就能一刀杀了那人?”
“那人的刀疯了似的乱砍,太监们是怕误伤了你,也怕伤了自己,畏首畏尾,自然胆子就小了,所以只有干瞪眼儿的份儿了。”
“那你呢,你不害怕吗?”
“我现在怕得要命,当时忘了害怕了。”
“为什么忘了害怕?”
“因为你当时命悬一线,如果你死了,我在这个世上就生无可恋了。我就想,一刀砍下去,万一不成,大不了一起死,也总比扔下我一个人强。”
“傻孩子……”乾隆搂紧了她。
芷兰喃喃的道:“我真的想过,如果咱俩都死了,是不是能回去?如果那样,没有这么多的事情,没有这么多的风险,也没有这么多的妃嫔。”
“只有我们俩相守着,该有多好!如果没有那次车祸,如果咱们有个幸福的小家,我相信,我会做得和你妈妈一样好……”
一时,两人无语凝噎……
又过了好一阵,芷兰轻声埋怨道:“今晚都让你给吓死了!”
“刺客在外面翻墙的时候,让你赶紧去我寝殿里找地方躲起来,那样使劲推你,你怎么就死活不去?要不是侍卫赶来的及时,那……”
乾隆轻笑道:“满院子里除了女人就是太监,只有我一个带把儿的,我把你们都撇在那里对付刺客,自己找地方躲起来,命是保住了,脸还要不要?”
芷兰让他逗笑了,轻捶了他一下,伏在他的怀里喃喃道:“他们要杀的是你,再说,我们都可以死,你不能……”
乾隆没说话,只是紧紧搂住了她,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那因惊吓而微微发凉的身体。
翌日晨起,用过早膳,乾隆安排太监将芷兰送回永和宫,又传旨内务府给景仁宫重新选派太监,再奉着皇太后移驾寿康宫。
还差孙静去了一趟长春宫,告诉富察皇后不要挂心,自己后晌就过去。
西暖阁,刚交巳时。
“这真真是匪夷所思,骇人听闻!”听完乾隆的大略讲述,允礼激愤的说道。
“皇上,臣弟请旨查办此案!”弄到了四哥的头上,直接威胁到了自己家这一支,弘昼气急败坏,一改往日怠
鄂尔泰也说道:“皇上,奴才也兼着领侍卫内大臣,出了这大的事,自也难辞其咎,奴才请旨与和亲王一齐查办此案!”
乾隆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稍显局促的允禄,却没理他,转而问张廷玉:“衡臣,你怎么看?”
“皇上,”张廷玉缓缓说道:“依臣所见,此事惊险已过,现在看来,坏事变成了好事。譬如他是一个脓包,早晚要鼓出来,趁早让它出了头,连根挤去便是。”
“首先,此事应内紧外松,不宜过分张扬,以免别有用心之人借题发挥,于朝局不利。皇上稳如泰山,安之若素,就有狐疑观望的,便也没了想头。”
“其次,先甄别出凶手身份,推测出大致来路,才好确定该由刑部来查,还是统领衙门来查,或者由……”他突然缄口不语了。
“或者由宗人府查,对不对?”乾隆一语道破。
允禄本就觉得皇上今日越过自己去征询张廷玉的意见,这很反常,听了皇上这话,不禁心头一震。
想到自己不能再沉默了,遂拱手道:“皇上,臣也请旨查办此案。”
乾隆听了,面无表情的说道:“十六叔的差事够多了,十七叔的身子骨也不很好,这事就让小辈们代劳吧。”
“和亲王专差查办此案,着刘统勋署刑部尚书,着吴波署步军统领,此二人入军机处上行走,协同和亲王查案。”
乾隆顿了一下,又说道:“着礼部尚书讷亲入军机处上行走,仍旧兼管礼部。”
“这些刺客若真是内务府三旗的营兵,是谁荐进来的?又是怎么混进宫里的?后面还牵扯着什么人?都给朕查个水落石出,明白回奏!”
“鄂尔泰和张廷玉把军机处和部里的事情料理好,就如张廷玉所言,此事内紧外松,为了这些屑小扰了朝局,那才称了他们的心呢。”
钮祜禄·讷亲比乾隆年长一岁,其祖父遏必隆是康熙初年的四个辅政大臣之一,父亲尹德曾授领侍卫内大臣。
一下子让两个汉人成为军机大臣,再加上老相张廷玉,汉臣在军机处的势力骤增,势必引起满州权贵的强烈不满。
为了即将陆续推出的新政,为了能渐渐剥去旗人的特权,乾隆不得已将讷亲也收入军机处,就为用他的身份来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