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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幽幽烛火照映着书案,提前离去的张大夫面色苍白地坐在桌子边,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毛笔,在一张铺平的宣纸上写着什么,看起来有些吃力。
好一会儿,才写完,放下笔,忽然听见前店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他的目光陡然警惕起来。
锐利的眸光不似平常那般随意,反而透露出些许渗人的幽深杀意。
他将写好的纸收起来,走到床边,竟然从枕头里摸出了一把锋利而细小的匕首。
他垂着手向门边走去,宽大的衣袖遮住他手上捏着的冰冷匕首。
“谁啊——关门了,今天!”
“张大夫!你终于在家了,是我!”
门外激动的女声令他微微一顿,橙月?
眼里的警惕与幽寒稍稍褪去,握着匕首的手却未有丝毫松懈。
橙月听到开门的声音,立刻抬头道:“你终于在家了!张大夫!”
这一抬头,发现他的面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眼皮半阖,略长半垂下的模样,看起来无精打采。
周身却萦绕着一种与往日里极为不符的气质,她竟不自觉生出些许胆寒之意。
“张大夫,你怎么了?生病了么?”橙月没得到他的应允,便没有往里走,站在外面吹着夜风,还不忘关切道,“这些日子瞧你医馆未开,我便极为担心你,你若是病了,现在怎么样?身子可有大好了?”
张鸣微微掀起眼帘,瞥了她一眼,侧身让开:“进来吧,外面冷。”
虽已开春,然而夜里的寒风还是能冻得人发抖的。
橙月得了允许,盈盈一笑,自如地往里面走去,然而才踏步而入,门忽然被有些急促地关上,与此同时,后腰间被抵上一冰冷尖锐的东西。
与他平时声线极为不符的低沉男音自耳边响起,冰冷而喑哑,隐含着危险的死亡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你是谁?”
“你是谁?”
“橙月”闻言,又惊又惧,颤声道:“我,我是橙月啊,张大夫,你、你做什么……”
话音未落,匕首尖锐之处便刺破了衣服,直接抵上了腰间温热的肌肤上。
“我没有那么多耐心,你想找死的话,我成全你。”他不耐地皱起眉,低哑的嗓音仿佛森冷的刀片刺破面具,划开道道伪装。
“……”
“张大夫好狠的心,我衣服都划破了,你赔么?”
“橙月”脸上的惊惧之色消失得干干净净,双眸轻眨间,便换了一种眼神,层层笑意漾开在澄澈的眼眸里,却不达眼底。
她轻笑一声,恢复了本音。
这从容淡定的声音里,哪里还听得出半分方才的迫切与颤抖?
张鸣皱起眉,仔细回忆着记忆里这道清凌凌的女声属于谁。
“记不起来么?真是让人失望……”“橙月”状似苦恼地叹了口气,语气里笑意却尤为明显,让张鸣莫名其妙感觉自己被调戏了,一股羞恼的感觉袭上心头,苍白的脸上也染上了些红晕。
“萧四小姐,有趣么?”
萧瑾岚眨了眨眼,“你居然听出来了。”
张鸣讥诮地勾起唇,“之前见萧四小姐,还以为是个得体的大家闺秀,不曾想竟是……”
“竟是什么?”
她忽然回过身,匕首锋利之处立刻便随着她的转身,在她腰间割出一条血痕。
张鸣略感惊讶,但随即,冰冷之色迅速覆盖了他的双眼。
“萧四小姐特意来找我,是想做什么?”他冷声开口。
“我担心你呢。”萧瑾岚扬起脸,笑盈盈地道,“我今日去看你,却听说你走了,这么急着走做什么?我来看看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若是的话,我来,也好帮帮你啊。”
张鸣见此,却不为所动,只收了匕首往后退一步。
既知她不是那些仇人,他自然也没了拿匕首相对的理由。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萧瑾岚有些好奇。
她让流修找来这玩意儿,可是花费了好一大功夫,走出去,竹兰都认不出呢。
张鸣抿了抿唇,怎么认出的?
旁的不说,但举止细节却是总容易分辨的。
即便她将橙月的神态学了个七八成。
“小姐,你救了我,我很感激,若有事吩咐,直说便是,我必然不会推辞。”张鸣敛了眸色,后退两步,疏离道。
萧瑾岚却往前逼近一步,“你知道是我救了你?”
张鸣:“……”
他冷下脸,转身往里屋走去:“很晚了,若是无事的话,小姐还是快些回去吧,否则孤男寡女,若是让人知道了,小姐应当说不清吧。”
萧瑾岚见他转身,便跟在他身后,冷不丁地开口:“上次竹兰把你叫去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子呢。”
“……”
萧瑾岚感到他周身气息的变化,眸光幽幽,嘴上的语气却不变,话的内容却步步紧逼:“又或者,这才是不曾伪装的你?”
张鸣停下脚步,漆黑的眼眸中无声闪过冰冷的杀意。
屋内忽然安静下来,一点声响也听不见,静得仿佛能听到略微重点的呼吸声。
周围气息平稳无波。
就在此时,暗处突然射出一支利箭,以绝对的速度携带着凌厉杀气直射张鸣后脑。
萧瑾岚感受到那不同寻常的死亡气息,却来不及躲闪。
张鸣立刻回身拉住萧瑾岚往旁边一闪。
利箭直直射入木墙之中,留下数道缝隙。
店门被破开,一道在月光下照耀而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