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廷宴要是能听小厮的这句劝阻,那足以证明他还有神智,可若他当真还有神智,那绝做不出来宁王府挑衅傅云澜的事。
所以,他没跑。
可他在大门口这么嚷嚷也不是办法,管家到底还是去禀报了傅云澜。
宁王殿下出来的时候,脸是黑着的。
旁人以为他不悦是因为步廷宴公开叫嚣,觊觎他妹妹,只有老管家知道,这位主子不高兴是因为他方才是从王妃的寝房出来的。
傅云澜站在台阶上,负手望着抱着酒坛盘膝坐在阶下的步廷宴。
他还是第一次见他醉成这个模样。
印象里,他好像没喝醉过。
“听管家说,你来找我挑战,要娶十一?”
忽然听到傅云澜的声音,步廷宴慢慢的抬起头,目光从最初的迷茫变成了坚定:“对!要娶十一公主,一定要娶她!”
闻言,傅云澜微微侧过头,看到了大门后一闪而逝的翩然衣角。
他心里顿时就有了谱。
“好,出招吧。”
步廷宴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先把酒坛子稳稳当当的放在了一边,嘴里念念有词:“我第一次喝到这么苦的酒……苦的像黄连一样,待会儿一定要让公主尝尝……她肯定、肯定没喝过……”
放好了宝贝酒坛子,他才摆开阵势朝向傅云澜。
第一拳挥出去的时候,傅云澜很快向后躲去,步廷宴握拳的手擦着他的衣服扫过,明明没有伤到他,可他却一板正经的来了句:“你赢了。”
一旁的管家和小厮:“?”
王爷您放水不要太明显哦。
好家伙,跟别人打的时候连银枪都操在手上了,可对着步将军赤手空拳不说,只轻轻剐蹭了一下衣服就认输了,这水放的都堪比映月湖了吧。
步廷宴似乎也觉得自己赢的太容易了些,是以收手后短暂的懵了那么一会儿。
回过神来,他抱起酒坛子就往王府里走:“我赢了!我要去见公主,告诉公主我能娶她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一直“嘿嘿”笑着。
傅云澜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让管家和小厮将人送到客院去休息。
回身间,便见一道纤细的身影东躲西藏的跑开了。
傅云澜眸色一暖,眼底暗含笑意。
*
翌日。
步廷宴醒来的时候觉得脑子都要炸开了。
眼睛还未睁开,他便先皱紧眉头呻吟了一声,随即按着额角缓缓从榻上坐起身。
余光瞥见榻边的一道身影,他猛地转头看去,手已摆出了防守的架势,眸中满是防备和警惕。
可目之所及,除了一脸乖巧望着他眨眼的傅汐鸢再无旁人。
“你醒啦。”傅汐鸢桃腮带笑,温温柔柔的样子:“听管家说,你昨夜喝了好些酒,先喝些糖水吧,然后再用早膳。”
步廷宴还是懵的:“公主怎么会在微臣家里?!”
“这里是宁王府。”
“……微臣怎么会在王府?”
傅汐鸢笑容一滞:“昨晚的事,你不记得了吗?”
瞧她这个表情,再听她说的话,步廷宴当时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他心说该不会自己酒后乱来唐突公主了吧?
不过一瞬,他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可能不可能,这里既是宁王府,自己若敢对公主殿下不敬怕是早就被宁王给大卸八块了,哪还能安安稳稳的躺在这睡到大天亮!
想到这,步廷宴忙下榻朝傅汐鸢施礼,恭敬道:“微臣昨夜酒醉,意识不清,让公主殿下见笑了。”
“你……你向哥哥挑战,还把他给打赢了,这也不记得了吗?”
步廷宴当场愣住。
他喝多以后还干这么冒傻气的事儿了?
公主殿下没骗他吧,自己能打赢宁王殿下?
见步廷宴目露回忆,神色却十分纠结,傅汐鸢不自觉的低下头去,虽怕羞,却还是鼓足勇气坚持道:“你说了想娶我的。”
步廷宴身子一僵,默然片刻,他拱手抱拳,头埋的很深:“微臣酒后胡言,唐突了殿下,要如何惩治,微臣绝无怨言。”
“酒后胡言?不是酒后吐真言吗?”
“……殿下说笑了。”
五个字,令傅汐鸢白了一张脸。
害羞变成了难堪。
她紧紧抠着自己的手指,明明想夺门而逃,却还是挺直脊背站在那,尽量神色自然的说:“这样啊……那是我误会了,抱歉。”
步廷宴心里狠狠的一痛,手攥的更紧:“微臣告退。”
话落,自他走出房间,傅汐鸢再没看他一眼,也没再说任何话。
行至廊下,步廷宴步伐渐缓,脚下仿佛有千斤重,每走一步都要耗费他许多力气。
他想回头再看傅汐鸢一眼,却又怕这一眼轻而易举的打破他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最终只能咬牙往前走,头也不回的出了宁王府。
再说傅汐鸢背朝门口的方向站着,听着步廷宴的脚步声渐渐消失,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啪嗒啪嗒”地掉在了手背上。
离开客院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
为了不让自家兄嫂二人担心,她一整日都没敢出自己的院子,就怕被他们瞧见自己肿的跟桃儿似的眼睛。
可她不出门,却不代表傅云澜和贺鸢时就不知道了。
王府里的“耳报神”可向来不少。
贺鸢时听说步廷宴走后傅汐鸢便哭红了一双眼睛,原想去陪陪她,可又担心她这会儿就想一个人待着是以便没有贸然前去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