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如果真的出了事,你打算怎么办?”
“算你有良心!”
子佩气哼哼地,正待细说,忽见杨玉背着手散散淡淡跟了来。
杜若一愣。
子佩已气愤地冲着杨玉大喊,“我有什么你都要抢吗?”
杨玉秀丽无匹的长眉挑起,“四娘子,我且劝你一句,这世上要你去抢的东西,都不值钱。”
“你还敢说风凉话?!”
子佩怒目瞪视,满腹委屈都在杨玉轻描淡写的讽刺中爆发出来。
从最最开始,一切问题就来源于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杨玉,抢了她的夫婿,抢了她的家世,抢了她的荣耀,如今又要抢走她最好的朋友!
子佩卷起袖子就往前蹿。
杨玉不慌不忙抬起手臂,也开始卷袖子,动作比她还果断,还有力。
“要打架?我比你强。”
子佩目瞪口呆。
“……别别别。”
杜若插在两人中间哭笑不得。
杨玉的个性明明比子佩精明成熟许多,不知道为什么,老不肯放子佩一马,逗孩子似的跟她绕着圈儿掰扯。
杨玉没好气儿的唾了一口,指着杜若轻蔑地摇手指。
“你们两个都是糊涂蛋!你,为杜家铺路,往后他们发达了,第一个就把你过河拆桥。”
杨玉又指子佩。
“你,真杨假杨要紧吗?你祖母老归老,可不糊涂,她眼睛里只有好处,哪管我是真是假?你多学学她罢!”
转眼十月二十五,便是杜若回娘家的日子,事先果儿已叫人通报过。待下车进门时,打眼一瞧,海桐便顿住脚步愕然发问。
“呀,这别是走错了家门儿吧。”
杜若也在犹豫。
杜宅的院墙大门重新修葺过,寻常灰砖换了三尺长的青石板,气象顿时不同,门内还多了一座雕花镶玉板的富贵吉祥照壁,影影绰绰挡了视线,平白显得庭院深深。
一个身着挑金线杏子红短袄配月白绫裙的丫头像是已等了许久,迎过来笑道,“二娘子难得回来一趟,怎的不敢进门儿?”
她十五六岁年纪,头上扎着双髻,簪了绢花儿,也有几分颜色,应是个丫鬟,可是身上料子太好,说话做派又不伦不类的,倒像是莲叶的品格。
杜若踌躇着不知该如何称呼。
那丫鬟却是个自来熟,上手就要拉扯,海桐忙挡在前头,挂着笑随她转过照壁,便见一个打扮朴素的妇人站在正堂屋檐底下,身后也有两三个人,一瞧见杜若,她便笑盈盈迎上来。
“可算是来了,我从早起便等着了,果然贵人脚步迟。”
杜蘅婚前爱穿桃红鹅黄的软和色调,上回进王府还专意往富贵热闹上打扮过,可眼前这妇人却一身极淡的豆绿,眉目也画的浅,偏今日天气阴沉,看着就有几分灰扑扑的憔悴。
杜若怔了怔,莫名想起那晚李玙的嘱咐,迎上去挽住她笑道,“阿姐眉色淡了些,待妹子替你描画描画。”
杜蘅恍然无迹地侧身避过,脸上半笑不笑地,似是在探问又似自说自话。
“家里自是不如王府的胭脂水粉颜色好,养的你白嫩水润,越发出色了。”
她上下打量杜若穿的鸟衔璎珞月华锦短襦,又看头上簪环,挑了挑眉,挑剔地点评。
“王爷未给你置办首饰么?怎还戴着娘家东西。”
杜若只做听不懂话里的醋意,低头嘟囔了一句。
“王府规矩严。”
她凑上去挨着杜蘅低声笑道,“那个丫头哪儿来的,堵在门口吓我一跳。”
方才那丫头倒是伶俐,见姐妹俩咬耳朵,心知是议论自己,竟将手一甩,昂着头,利利索索地走快两步,一转身就没了人影。
杜蘅揉着太阳穴嗤笑,“人虽然换了,这腔调,你看不出?”
“莲叶呢?”杜若醒过味来。
“已打发去庄子上了。”
杜若纳罕,“庄子上?就配给上次见过袁家那小哥儿了?就这么交过去完事儿?她焉能安心在袁家过活。”
袁家三代的男婚女嫁都是杜家应承,向来家里婢女到岁数便打发去配人,可是莲叶的身份到底两样,袁家小哥瞧着是个精细讲究的儿郎,怎肯拾他人牙慧?若是旁人偶然失足也就罢了,偏莲叶那样高调,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唯恐人不知道,这一嫁过去,只怕要嚷的四里八乡都晓得她与杜有邻的首尾。
“咱们两个泼出去的水,不好管娘家房里的事儿。”
杜蘅眼神斜斜一乜,语气有些刻薄,举起帕子抹着唇角,“再说,没在名牌儿上的人,可不就是随意处置吗?”
杜若似被针戳了一下,眼底又酸又辣,顿时接不上话头。
海桐仿佛没听出杜蘅话里的锋芒,在旁大大方方道,“二娘子是想把袁大郎留给奴婢?就手占了也不相干,奴婢不着急。”
杜蘅噗嗤一笑,挽着杜若的胳膊收紧了些,杜若才找到几分久违的亲近熟稔。
待进了里屋,杜有邻满脸喜气坐在上首,身穿挑金线浅绯色圆领袍,头上隆重地戴着乌纱帽,旁边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童比着手侍候。韦氏大约为了应景,也换了簇新袄裙,神色还是恹恹。
那丫鬟进了屋,也不拜见主母,径自走到杜有邻身后站了。
杜若忙走到座前盈盈下拜。
“恭喜阿耶官升一级,从此后身着绯衣,腰配银鱼,自有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