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咬着唇微微发颤。
上回杜蘅来, 他吃了一场飞醋,也曾捏着她下巴虚张声势,那时她只觉得危险, 并未意识到被轻薄, 今日却分明是调情了。
“殿下……”
杜若张着眼娇滴滴求饶,莺声呖呖是笔墨形容不出的娇弱之姿。
李玙整副魂儿都叫她摄了去,明知是乔张做致, 身子还是酥软半边, 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绯红粉脸, 忍不住抚弄她满头光滑的浓密青丝,柔声哄劝。
“叫哥哥。”
杜若两眼直往上翻,不明白他为什么对称呼如此执着, 可是此刻逃命要紧。
她鼻翼轻颤, 抿了抿唇,勉强道, “哥哥……”
声音低徊犹如呢喃。
“再叫一声。”
“哥哥……”杜若撇嘴横他一眼。
“嗯。”
李玙满意的放开手, “记得这两个字, 往后该叫的时候要叫,知道吗?”
杜若立时往一丈开外蹿。
然而她动作再快也不及打马围猎的儿郎, 李玙早伸手拦在她身前,倏忽又换了语气,一副公事公办冷淡而犀利的态度。
“圣人如此反常, 要么是眼角高看不上寻常姿色。要么, 就是身子出了问题。如今储位空悬,国祚不稳, 倘若圣人竟不能御女, 哼哼, 这出戏就越发精彩了。”
杜若怔了怔,慢慢抬起头。
“是吗?那,圣人为何会让那么多人都知道他不能……不能御女。我朝富庶,南诏、突厥、吐蕃,全都虎视眈眈,消息传开来,四边番邦会怎么想呢?封疆大吏们会怎么想呢?宗室会怎么想呢?这种内帷密事,要封锁消息不是容易的很吗?何必大张旗鼓,闹得人尽皆知。还有……”
杜若生生缩回舌头,压住后头的话。
李玙眉头一挑,追问。
“还有什么?”
“妾觉得,殿下与其盯着圣人这些不知真假的动向,不如瞧瞧可还有其他人也为之拨弄,有所动作啊。”
李玙看着她清澈的眸子,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丫头,说她精明,那是真精明,盘算棋局仿佛天性,总能一语中的直达根本。王府也好,内宫也好,她生来就该在复杂幽深的局势里左右逢源。
可是说她傻,也真傻,万般的算计都是为了别人。
譬如方才那样情形,换个女人,恐怕早就挺着胸膛迎上来了。
对杜若来说,与其陪他闯荡前途未卜的锦绣地狱,难道不该予取予求,多拿好处转身就走才最上算吗?
投入起来不计后果,偏还连一口醋都不肯吃,以为守住本心不作贪图,便能待情断后说走就走。
李玙咳嗽一声,忽然问。
“二娘子,你阿姐腹中孩儿多大了?”
“刚刚三个月,怎么了?”
“本王觉得,她可能并未怀孕。”
杜若倏然抬头,惊讶得不能自抑。
“什,什么……殿下为何这么说?!”
“寻常女子怀疑郎君别有钟情,恐怕是会在孕中上门吵闹,可是你阿姐,你阿姐只要有你半分聪明,便早该知道柳家小郎对她毫无情谊。”
杜若张口结舌。
“毫无……?这都一年了,姐夫为何如此分不清好歹?阿姐温柔贤淑,他为何不能动心?就前日妾所见,姐夫待阿姐还是关怀有加的。”
——当真是个呆子!
李玙顿了顿,泄气道。
“原本本王气恼二娘子不解风情,如今想想,令姐夫真是千古奇冤!”
“姐夫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李玙懒得辩驳。
“她想用孩子打动你,你恰好对令姐夫无意,所以皆大欢喜。可是她撒的这个谎,最多一个月就瞒不住了。到时候令姐夫会如何?你且瞧着罢。不过……”
李玙瞄一眼蠢蠢欲动的杜若。
“你不要插手,让他们两夫妻打擂台去,才能好转。”
——这又是为何?
柳绩自负,杜蘅执拗,让他俩打擂台,不是两败俱伤吗?
杜若虽敬服李玙,于这桩大事却不能言听计从。
李玙心底越发澄澈,叹气道。
“俗话说关心则乱。二娘子看娘家事,犹如雾里探花,分辨不清。与本王商议王府乃至宫里事儿,倒是条分缕析事事分明。内中原因,恐怕是二娘子从未把本王当做携手共度一生的伴侣吧?”
“啊?”
杜若从一团乱麻中抬起眼眨了眨,心道,我为你几次三番不顾性命,你竟说出这样凉薄的鬼话。
李玙就仿佛会读心术般,重重瞟她一眼,撇下眼皮。
“二娘子对本王关怀恋慕,毫无保留,本王不是木雕石塑,早有所知,亦铭感五内,唯以身许。可是本王待二娘子的情意,二娘子却偏偏要装作不过是渔猎美色,全无诚意。今日之前本王想,放着这满府姬妾,一堂儿女,要自称‘此生非二娘不可’,恐怕谁也不信,所以不说也罢。可是方才本王才明白,原来二娘并非想听一句承诺……”
李玙嘴角微抽,视线向她一扫。
“因为本王即便说了,二娘也不会相信。”
杜若登时脸色大变,支吾道。
“妾不懂殿下说什么?”
“你懂。”
李玙冷笑连连,语气裹挟着威胁、醋意和气愤,音调越拔越高。
“只要你想懂,你都能懂。你记住,我跟你,不是靠这一年假扮夫妻,昼夜相对,处出来的脉脉温情。是打从一开始你就想要我,但是你害怕,明知已经到手也不敢收下。这时候但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