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真是个现成的好主意!
英芙又想了想,使小银叉子尝了口梨花软糕馃子,笑吟吟咽了。
转过几日,雨水稍停,金乌破云而出,照得朗朗乾坤一派生气,英芙站在廊下赏内府局才送来的金鱼。
她家常穿着宽身蜜合色锦衫,镶了青纱边,底下系一条白银挑线穿花缕金裙子。蜜合色难穿,肤色略黑一点便显老相,又要气度端庄娴雅才俊逸。英芙肤色白净,又端庄持重,十分和衬。
院中硕大的铜缸按制贴金,注满了水,一个足有五百斤重,金灿灿的缸壁反射着炫目阳光,水光四射闪耀无比,衬得三四片才巴掌大的翠绿荷叶有些寒酸。
英芙临水站着,侧头照了照倩影,颇自得。
一尾鲤鱼盈盈游过,搅得涟漪顿生,她眼神稍稍游离,便见一抹榴花红的倩影迤逦而来,离开三步远便含笑下拜,恭敬请安。
“忠王妃金安。”
英芙回身虚扶了一把,身子几乎未动。
“若儿起来吧,我受不起你的礼呢。”
杜若笑意款款起身,毫不忸怩地站在英芙跟前低一级的台阶上,仰起脸微笑。
“王妃念旧,我却不能不识相。”
才初春时节,她已换下织锦、缎面等厚重面料,换上了绫罗。
桃心领窄袖蝶恋花纹样的银白小衣底下扎着嫩绿厚纱长裙,紧窄的腰身只有盈盈一握,外头披一层半透明的浅榴花红蛇皮绫外衫,鲜艳明快的配色衬得她大了两岁,仿似已有二八年华,堪堪可折,再看头上却还是简薄双环,插着七八枚雪白东珠镶银纹独头簪,闪闪烁烁似漫天星子。
英芙双眸微睐,淡声道,“若儿大了,眼见就要嫁人了,不该再扎这种小孩子的发髻。”
杜若惊奇道,“宫闱局前日说我已落了选,阿娘好泄气,说要多留我两年,过了十六再议亲呢。”
她手抚在胸口,作出小女孩天真无邪的受惊模样。
“王妃莫要吓唬我,我还不想嫁人呢。”
她这样滴水不漏,英芙怔了怔,懒怠揭穿,只闲话家常一般续下去道。
“今日斗的是海棠,你怎么穿了榴花红呢?”
杜若捉狭地挑眼看她。
“今日主宾是子佩,我抢她的风头作甚?没得招她说些真真假假的混话。”
“果然还是你最伶俐。”
英芙低声笑她,“如今她已有着落,想来不至于一点就着。”
“子佩已经定下了?是哪家?”
杜若意外的蹙起眉头,英芙忙将手指按在唇上示意她噤声。
“悄悄说与你,如今京里还没几家人知道。惠妃娘娘已取中了她,要册为寿王正妃呢。”
啊呀!真不愧是杨家,一击不中,转身便又搭上了惠妃,可见待选妾侍的秀女册为正妃也并非绝无可能。杜若心底转过几个念头,脸上还是懵然天真的样子,随口与英芙絮絮说些闲话。
忠王府的赤色宫墙延绵不绝,是初春时节明亮的底色,亦是最隆重的舞台。已是三月里了,玉兰花期早过,如今正当时令的乃是海棠与梨花。
子佩穿着一袭海棠红刻丝锦衣徐徐走来,飒爽的修长眉眼被春风软化,整个人如蒙上了一层薄纱,神情宜喜宜嗔,似一枝俏生生的贴梗海棠般娇羞喜人。
杜若看的呆了呆,低声呢喃。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子佩今日似花仙化身呢。可见容色是次要的,人但凡走在好运道上,事事都顺遂。”
英芙亦是别有心事,嘴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影子。
“可不是,子佩人逢喜事,容光焕发了。”
子佩依依行至英芙跟前,搭眼瞧了两人一圈,慢腾腾开口。
“若儿来得好早。”
她倚仗寿王的威势不肯行礼,英芙也不好勉强,只得笑应道,“你来了就能开席了。”
“前儿才得了这个,今日便应了景。”
子佩前番在郯王府里跌了架势,今日成心要补足,绝不肯再被人当做妾侍对待,故而一反常态的招摇,轻轻晃着发髻上插着的宫样珊瑚嵌南珠海棠钗,眼中微有得色,诧异的在韦杜两人身上打量。
“明明约好了做宴席,你们都忘了不成?”
杜若将两手握成拳头藏在身后,故作神秘地笑。
“我可是记得的,你们猜在哪儿?”
子佩矜持的眼神从她身上掠过,并不搭腔,便跳到英芙脸上。
英芙抬手捋一捋鬓边碎发,淡淡向风骤扫了一眼。风骤忙拍了拍巴掌,两个健妇抬着一架硕大的单面屏风走出来放在当地。
杜若赶上去看了一遍。
原来这架屏风的框架底座皆是紫檀透雕,嵌着一张透绣垂丝海棠并草虫诗词的月白厚纱。寻常绣娘书画功底有限,多仿式配色皆从雅。这幅却是另辟蹊径,唯求写实,树木高大健硕,花枝散漫蓬勃,虽略有流俗之嫌,却叫人一望而感春意喷涌而出。
杜若看得啧啧称奇,赞叹道,“王妃新得了好东西,这就给咱们开眼了。”
雨浓立在英芙身后笑着接口。
“也没什么,韦郎官才叫人从兖州送了这个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