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云寺向来法度森严,阖寺唯一的例外,便是情僧,俨然便如这世外清静之地中,一抹最绚烂的红尘丽影。
历代情僧皆与卿卿相伴居于寺中,不必受戒律清规的束缚,这等逍遥自在的神仙眷侣,却易扰乱寺中其他僧人的凡心。
雷云寺高层虽无法更改这一传承久远的规矩,却运用权力,限制情僧与卿卿的活动之所,尽量不让这二人随意出现在寺中其他地方。
然而,自桑吉退隐后,卿卿做为凡人,年华逐渐老去,他四处搜集延续寿命之法的举措,皆被寺中高层看在眼中,甚至桑吉还曾企求尊佛,动用秘法替卿卿改命,这等执念深重的做法,自然不被他们理解和认同。
又过去这么多年,卿卿恐怕早就已亡故,连桑吉也终要圆寂,送走他,三位尊佛正觉心中舒一口气,谁想现任的这位出世佛子,却要在临终关头,再提一句,实觉多此一举。
桑吉垂眸不扬,淡淡道:“有劳秀座亲问,卿卿无福,早已辞世。”
三尊之一的大德佛轻咳一声,“佛子,辞灵大典未毕,勿要扰了寂行清净。”
如瑧回身,恭敬应了个是,视线落在桑吉身后一瞬,忽然走上两步,凑在耳边,以苏茉恰能听清的耳语,对桑吉说道:
“师兄想带卿卿入原界,一路凶险,还请好生珍重。”
话罢,他从容走回原位,再无阻拦之意,清秀端雅的面容,带上一丝浅浅笑意,似慈悲佛像脸上那样的,祥和中透出一抹俯视苍生的淡漠。
佛图终于向两侧退避开来,高达十丈的墙面拉开一道仅供一人通行的裂口。
桑吉被如瑧刚才一句话,惊得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镇定,此时再不迟疑,步履沉重而坚定地迈入。
苏茉紧随其后,一脚踏进万佛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
入目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森天古木,近处有条笔直大道通往深处,两侧可见耸立着大小形状不一的碑林石塔。
这里看上去绝不像是在山体之内,倒像是到了另一个天地,四处生机盎然,树木间有淡淡灵光游走不定。
若非如此,那便只有一个解释,这万佛窟是个幻阵。
内侧的门已不是华丽佛图,只是一块高耸巨石,在身后轰然合拢,发出的沉沉声响在这巨大的森林中久久回荡。
传音里,小鼎的声音陡然响起,“主上,万佛窟里也有定星阵。”
原本要闪身出来的龙骁,生生停住步子,随后迅速说道:“不要走正中的大道,先从边上的小路绕进树林,可能待会儿如瑧就会派黑衣僧进来追你们。”
定星阵监测不到桑吉,苏茉身上灵力全部内敛,也不会被阵法发觉,这里地方这么大,树木茂盛阻隔视线,待外面佛典结束,如瑧再派人进来时,也不易追到他们的下落。
苏茉应了一声,拉着桑吉快走几步,扯下腰间慧兰的腰牌,扔在附近一片蕨草丛中,一面对龙骁道:
“你先别出来,定星阵最多也只能监测到这一层,这里没有禁制,我们快点通过,到了二层,有人追来也不怕了。”
进了石林,苏茉脚下不停,口中说道:“大师,我虽不知你与那几位尊佛有何纠葛,但他们既然在这里面也启了阵法,想必已对你起疑。如瑧所说的原界,到底是何处,你现下该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