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仙禁便似入阵,周遭的一切起了玄妙的变化。
如果说阵法像宽达数百丈的地图,禁制就是把这张图压缩成一丈见方的空间,图上的东西都浓缩到了一起。
这在苏茉看来,有几分像地球上的电路板,错综复杂的线路是能量流经的途径,只要有一处错了,整个电路板就会毁灭,将里面和周遭的人炸得粉碎。
只能一条线路一条线路地梳理,理顺了关系,才能从容找出开关在何处,将它无害地关闭。
这自然就不能再如她破阵那般,强行以外力破解。
她在这里面,才明白方浩天为何一天不到,就累得如死狗一般,第一层仙禁内包含的三十六道仙诀,他以六爻谶盘推演,已经把原本杂乱无章的线团,分门别类地分割明晰。
现在这些仙诀便如同迷宫中的一个个房间,只要她仔细分辨清楚,确保小心无恙地安然通过,便能抵达最终藏有开关的房间,将这座庞大的仙禁彻底关闭。
在仙禁之外的人看来,不过是方寸大的地界,龙骁的神识探进禁制内,能察觉到苏茉一直只是静静站立,丝毫没有移动过。
但在她自己来说,却似一刻不停地长途跋涉,并非用双脚,而是识海中的神念,这样的消耗,比起真正行过万里路程,更要艰险得多。
当她终于来到首层仙禁的核心之外,只要穿过最后一个破釜仙诀,就可成功解开整层禁制。
这破釜诀,是个先死后生的局面,死地须由自己一手造就,其后才会出现生路。
根据前面走过的三十五个仙诀,苏茉很快明白最后这处的含义,她步履稳定地走进前方向下凹陷的谷地,此地看起来就像一个巨大的镬鼎,四周几近垂直,壁面光洁如镜,滑不留手。
不做过多停顿,她毫不犹豫祭出比翼,奋力朝自己脚底砸下,金石碎裂的一声炸响,谷底破开一个黑黢黢的深坑,强大的吸力拖拽住本就身无凭倚的她。
此禁制内第一项牢不可破的规则,是一切御空皆不可行,即使纵身而起,也超不过三尺高度。
破釜的死局已成,上方十丈高的谷口处,现出一个光彩流溢的出口。
要如何在这一刹那间抵御住脚下的吸力,踏上滑如镜面的谷壁,到达上方,苏茉心中早有准备。
比翼砸下的同时,掌间出现一只小巧的玉斗,正是“刹那芳华”,这件她已经运用熟练的时间法宝,瞬间抽空了她半身灵力,发动时间之力,周遭一切被凝固,可维持一息时间。
这比起择天那件伪仙器来说,已经优胜许多,首先不须消耗全部灵力,如上次金灵雨在小竹岛时那样,发动之后自己也几乎无力逃遁。
其次,被凝固的时间增长,比起过去苏茉自发的时间之力,长了大约五倍,虽仍只是短短一个瞬间,在生死关头时,却能起到极大作用。
她借着这一息的停顿,纵身跃过恰好三尺的距离,脚掌触上谷壁的同时,心中长舒了口气。
在此最难的,是把握住发动“刹那芳华”的时机,稍早则出口未现,稍晚则被下坠之力拖远,超出规则所限的三尺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