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茉好奇，她可记得上次在暮云沼泽的时候，是严华把烤好的东西拿过来的。
“王爷，怎地你身上还有调料？”
“昨天让人备的啊。”
龙骁笑起来，说得理所当然，半晌，语声仍带着笑，“我上回在里面，最大的愿望还不是能出去，就是想吃肉。”
苏茉以前知他不愿提魔域的事，这会儿听他这样说，忽地反应过来，只是这样一个心愿，都不能实现，那十年，他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她静静靠坐在他身边，拿出星河觥，和他手里的碰了一下，轻声道：“没关系，这次我陪你。”
龙骁伸臂揽紧她，仰头长饮一气，“丫头，过去是我想岔了，那里原本就是煞气凝结之地，里面的魔物，也是煞气衍生而来。”
他低头默默注视她，眼中有谨慎的探究，还有一丝忐忑。
乾元少杀戮，他刚从魔域回来时，人人见了都避而远之，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恐惧和厌恶，他曾为此变得更加狠戾，杀心愈盛。
却终于在父皇的循循劝善中，渐渐放下心魔，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爽朗些，在人前以笑容遮掩内心的杀意，百年来，终于让假面代替真容。
但他终是厌倦了这样的虚伪，百灵山血肉困狱中，当着她的面杀死同袍，他以为她会害怕自己，同其他人一样远远避开，但她的回应是理解。
他刻意展露自己的杀心给她看，告诉她那些过往从不曾对人提过的心魔，她的回应是认同，还有不舍不离的陪伴……
他的心得到慰济，如甘露之于荒漠中即将渴死之人。
正因如此，他担心，当她真正踏入那里，目睹造就自己的恶煞之地，亲眼看到无尽的杀戮，会不会因惧怕或厌恶，而远离自己。
他轻声问道：“丫头，你不怕么？”
苏茉回过头，与他静静对视，唇边抿起一丝笑容，歪了歪头，“怕什么？”
“怕……我……”
他语声艰涩，有些不知怎么回答，伸出一只手，掌心凝结出一股精纯至极的煞气，如同一把尖刺，闪动凌厉寒芒。
他的双眼蓦地转红，慑人的锋芒依旧凝视着她。
此刻他如同一尊杀神，离得她如此之近，凌冽的煞气寒意森然，将她整个人牢牢禁锢住。
苏茉身子下意识瑟缩一下，觉得脖子上的皮肤，激起一层细小的粒子，寒浸浸的。
她的杏眼闪着滢滢水光，眨了眨，极轻极轻地问道：“是怕你，还是怕你身上的煞气？”
龙骁没有说话，煞气稍稍收敛，赤红双眸仍旧紧紧盯着她。
苏茉忽地抬手，将他那双有点可怕的眼睛覆住，口中的话语结巴，“你，你别吓唬我，我，我我才不会怕你……”
她凑到他面前，提高腔给自己壮胆，随后忽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跪坐起身，一只手撑在他肩上，向上去看他的头发，夜色沉沉，火光映得发色滟潋。
“……诶，变成紫色了。”
不知为何，她特别喜欢他这种深沉的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