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想到同房这个字眼,陈玉娘就觉得屁股下面有刺,怎么都坐不安稳,她全身都不舒服,好像哪哪都有一只毛毛虫。
头上的红丝巾挡住了她的表情,但身形没办挡住,让送轿的招弟以为玉娘姐哭了,连忙出声安慰:“玉娘姐,莫事,傻大个又不走,你还留在家里呢,不用难过。”
陈家二嫂赶紧拉来招弟:“别乱说,今天都高兴着呢。”
陈玉娘想脱口而出:“你才高兴呢,你全家都高兴!”
可她也忍住了,她家就不是陈玉娘的家嘛,可她怎么就高兴不起来?
整个陈家沟今到都在张灯结彩,鼓乐齐鸣,鞭炮连天,就连牌坊村门也不例外。
对了,那个破烂的大铁怪也拉了红绸,陈家沟的老少认为这才是杨露禅给陈家沟最大的聘礼。
都没让杨露禅为难,阿难就拍板了,师弟的大喜事,这钱八卦派出,得大事庆贺一番。
所以那些吹打手,那些送嫁迎亲的仪仗,还有那流水席女儿红,该有的全都有,一丝也不差。
大伙都高兴啊,陈家沟刚刚躲过一难,劫后逢生,这一声婚礼太得太是时候了。
每一个人都喝高兴了,就连勤伯都不例外,他不去酒席那,而是在村门外摆了一小桌,有酒有菜。
虽然今天喜庆,但还是得有人看大门,上次的教训太深,陈家沟现在都轮流值岗,那些小孩都把消息树放到了五里外。
不过今天是抢糖抢花生的好时候,那些小屁孩早早就将陈家里里面面都占住了,得抢占有利地形,不然拿不到头彩。
也就只有勤伯懒得凑这个热闹,他还在回忆杨露禅的推拿术,那滋味,绝了!
就在此时,村外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戴斗笠女罩幕篱,一路风尘地走进了陈家沟村口的峡谷中。
勤伯正抿着女儿红砸吧嘴呢,仿佛昨天陈玉娘才出世,大伙一起跟着年轻的陈长兴挖坑埋酒,一转眼,玉娘就出落成了大闺女,连女儿红都喝上了。
酒很香,勤伯陶醉在两个小辈的馨香中,却猛地听到了脚步声,一个皮靴压踩碎石子的重劲,一个布鞋擦过沙石的若有若无的轻响。
勤伯抬起了头,看向村外,他一蹿而起,一点也看不出腰退老化的样子,脚尖在碎石地上疾点,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一溜烟的功夫,他就站到了大铁怪的旁边,看到了来人。
来人似乎就猜到了会有人挡路,他们也没有停下脚步,一直走到了勤伯的面前。
勤伯还是很懂接人待物会来事,不然也不会让他们守村口。
他还是将笑容挤在了脸上:“两位此来有何贵干?陈家沟今日大喜,掌门有令,外人免进,还请客人请个方便。”
打头的那个男客听了勤伯的话却冷哼一声,以淡淡的语调反问:“如果我必须进去呢?”
勤伯口中一吹唿哨,然后微笑着抬手摆出了个如封似闭的拳架。
来人后腿一步就大马金刀地坐了下去,可他身下明明没有支撑,他却坐得安然。
似乎是在比耐心,勤伯也不急,消息都发出去了,村里很快就很来人。
所以勤伯也当练练拳了,他的身脚看似不动,全身的肌肉都抖了起来,这是杨露禅教他的招,说是能通筋活络,不让腰间盘再犯老毛病。
勤伯最近这几天练得很勤,因为这一招还真的能让他的老腰一阵一阵的发热,最近这几天都不用睡硬板床了,山乡的夜也挺冷,老腰不犯毛病,勤伯觉得人生都圆满了。
大家都不出声,只有山风呼啸而过,吹拂着来人的长袍衣襟,勤伯反而像是投入了老年操的退体人士,脸上爽得紧。
来人皱了皱眉,怎么陈家沟处处透着陌生,一点也不像他想像中的样。
他最终还是没耐住性子,率先发动了。
后背一仰,变成了铁板桥,手在地上一拍,斗笠客就平身向勤伯踢去。
以他的估计,勤伯会一仰身,然后因为老毛病犯了卡住腰骨,他就可以平飞过去了。
可今天勤伯却不但仰了腰,还顺势用脚一顶,蹬在斗笠客的屁股上,让他高高飘飞。
好在斗笠客的功夫也了得,还是稳住了身形,以手当脚一拍地面,翻了两个空翻才立住。
勤伯也团身翻转,硬在后手翻中拧转了身朝向斗笠客:“这位客人,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来陈家沟闹事可不是个好想法。”
后面戴幕篱的女子不知何时拔出了腰间的软剑,指向了勤伯的后心。
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知什么时候,董老头站在了幕篱女的背后,他那把像被砂纸磨花了的嗓音响起:“老勤啊,这么多年不见你腰骨反而见好,厉害了啊!”
勤伯回转身,都没有看幕篱女,而是向董老头打个了招呼:“你小子好运气,没了三根手指却碰到了露禅,就知道你今天会来,进去吧,长兴跟我说过,老账清了,酒账没清,喝不死你。”
董老头抿了抿嘴,没发作,又笑了起来:“你的嘴还是那么利啊!”
勤伯也呵呵直笑,两人若无旁人的样子,让斗笠客和幕篱女一阵郁闷。
还有更郁闷的,董老头一转身形,在幕篱女的手臂上一拍,幕篱女持剑的手就软了下去。
也没等他们反应,董老头的游龙步就趟了过去,站到了跟勤伯并肩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