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公交车上,姚悉微在身旁促狭的目光中,努力将话题锁在演唱会上。
故作镇定天南海北扯了半天,差点要剧透蔚蓝乐队今年年末能拿新人奖的事情,话说太快容易闪着舌头。
于是姚悉微又干脆将话题扯到了月考上。
聊天内容被她拉进死胡同,月考这朵乌云压在头顶,充满八卦的追问终于安静。
其实也不是不能说手机是谁给的,姚悉微拽紧提着厚厚练习卷的塑料袋。
但是不知为何,她已经把这件事列为秘密范围。
目光从车窗外又回到了车内,抬头看了眼车顶上的站台,做好准备还有两站她就要下车。
这个时间点过了下班高峰期,车厢内不再拥挤得像沙丁鱼罐头,除了车子里坐着满人,只有寥寥散散几个人站着。整辆车都默契无声,能听到公交车司机休闲得开始哼歌。
姚悉微听了好久,才在公交车司机跑到西伯利亚的调调上听出来,他哼得是刘德华的《17岁》
梁慧珍每天在家做家务就喜欢拿个小音响在一旁,随机播放刘德华金曲合集。
“来场情歌由从头再一遍。”
如今她从头来了一遍,却发现青春这条路,即使知道了终点是什么,依然是雨中行泥路,而一路上的阳光暴雨和繁花遍地并行,这些景象即使再走一遍,也是独一无二的回忆。
姚悉微也小声跟了两句,转头问道:“你们想不想看刘德华演唱会?”
她问得突如其来,身旁二人摘下耳机,莫名其妙得摇了摇头。
姚悉微知道是这个答案,淡淡“哦”了一声就没再继续出声。
她想或许可以带梁慧珍去。
妈妈的青春里,也有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
车辆提醒还有一站,她准备起身。
忙着跟她们讲话,目光游移车厢扫视才发现,原来她们班班长也在这辆车上。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姚悉微终于知道,她们班这位性格软软的班长叫宁馨,和齐墨如出一辙的好脾气。
宁馨每次站在班主任旁边,姚悉微总感觉有一种天使传递圣物的神圣光辉,感觉她们头顶都自带光环。
为此他们二班的日子每天都过得很逍遥。
小幅度矜持得挥挥手跟她打招呼,不过宁馨好像没看到。姚悉微一个人对着空气摇手的姿势看起来略有些冒着傻气。
人尴尬的时候往往会一头做出更极端的反应,譬如此刻姚悉微从小幅度招手改成了伸长手臂大幅度招手。
张辛夏摘下耳机疑惑得看着她,和她同样动作的还有后排的一众乘客。
姚悉微对自己大脑短路作出的行为一脸僵笑,如果这一次宁馨还没看到,她就在车门打开的瞬间跳车!
如此壮烈的场景满车人自然是没看到,姚悉微这手摇得估计前面一辆车都能看到。
宁馨终于看到了她,不过没有热烈回应,甚至挤不出个笑容。
姚悉微看到宁上,看到同班同学的招手只点点头,又很快把头低了下去,两侧垂下的头发挡住她侧脸的表情。
她移动了下站立得位置,没有过很久,又往旁边移了一下。
即使看不清,姚悉微也能感受到她的窘迫。
微微眯眼,姚悉微站起身。
车厢内很空,宁馨身后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一直跟着她,距离很近,几乎是贴着的程度。
在她装作无意走到另一个位置后,鸭舌帽也跟了过去,宁馨的表情看起来更害怕了。
公交车播放到站,门开了又关上,没有人下车,姚悉微越过公交车门直接走到了车厢前面,宁馨的旁边。
其实公交车前厢这么大块地方,肯定已经有人看到了。
姚悉微注意到宁馨站的座位旁坐了个中年男人,目光扫视到鸭舌帽的小动作,看了几秒完全忽略了宁馨求救的目光又事不关己转向窗外。
姚悉微快步向前走着,人越长大就好像越有顾忌,行动和胆量被多重的顾虑束缚,勇气成了很稀有的事。
这是姚悉微悟出来的歪理。
因为就在此刻,她在这具17岁的身体里,好像变得无所畏惧。
即使她知道自己还是27岁的姚悉微,但是青春期特有的莽劲和热血,好像会让“顾虑”两个字自动隐退。
张辛夏注意到了姚悉微的异常,拍了拍正靠在窗边打盹的董苗苗,疑问:“她这站怎么不下车?”
姚悉微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性,堆出一脸假笑挤到宁馨身边,故作亲昵把她往自己身旁拉了拉,提高音量:“哎呀,你也在这车上了,太巧了!”
这动作太别扭了,实际上她在班级里每天和宁馨说得话每天不会超过两句客套的范围,她们真不太熟。
小姑娘胆子小又没经历过这种事,眼睛红红吓得不敢动,跟着姚悉微的手部力道往她那里靠近。
低头余光,姚悉微看到眼底黑影。
鸭舌帽的咸猪手竟然跟了过来,嚣张至极,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又想往宁馨身上靠。
姚悉微附在她耳边轻声问:“你哪站下车?”
“早,早就过了……”宁馨眼球转动看了眼跟她形影不离的鸭舌帽,声音颤抖,“我刚刚到站下车发现他也跟着我,就,就假装下错站又上车了……”
变态啊
姚悉微第一次见到活体变态,也随着宁馨的眼神略侧过头看了眼鸭舌帽。
他帽檐压得很低,看不到神情,但是歪起一侧的嘴角发出了不屑的笑,分明是知道她们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