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抵着地坐在秋千上来回晃荡,等到远处喧哗的烟花声终于逐渐安静下来,姚悉微缓缓开口:“来的路上我给宠物医院打过电话……”
说到这里顿了下,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17岁的姚悉微坐在2011年的时光入口,见过未来,或多或少知道命运对生老病死的安排。她有时候躺在床上,回忆未来十年如走马观花般放过,觉得命运很残忍。
秋千上铁链吱呀作响的声音停了下来,姚悉微拿脚抵着土地不往前。
正在心里整理措辞该怎么劝,旁边的秋千倒是响了起来。
李乔然弯着长腿晃晃悠悠前后摆动,目光像是在远方寻觅什么,先开了口:“我记得小学的时候,班里飞进来过一只受伤的小鸟。”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姚悉微点点头顺着他的话题回道:“啊……那只撞到玻璃上翅膀受伤,然后被我们养在教室里的小鸟吗?”
她对这只小鸟印象深刻,一群那么点大的小豆丁和心软的年轻老师,跟教务处领导斗智斗勇了三天,日日都胆战心惊会不会被巡逻检查的副校长发现。
后来有段时间,姚悉微能做到耳听六路眼观八方,隔着厚厚的防盗门就能听到楼道里电梯停下,她爸妈回家的脚步声,然后飞速关电视机冲到房间。
她一度觉得这种奇效的敏捷性,就是那时候无形中练出来的。
她想了想继续说:“原本还担心那小鸟能不能躲过周五的大检查,没想到它自己飞跑了。”
随后李乔然用最波澜不惊的语调说了句让她惊掉下巴的话:“它被我带回去了。”
姚悉微抵住地面的脚松了松,转过头去看李乔然。
想不到他看起来一派云淡风轻的好学生样子,也会偷偷做越格的事。
按照张辛夏曾经不靠谱的描述,李乔然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超脱凡尘得道成仙的感觉。
可能看透了姚悉微心里的疑问,李乔然岔开话题发出一丝无奈的笑:“我初中的时候也逃课翻墙去过网吧。”
想象了下那个画面,心中的仙人形象土崩瓦解。
姚悉微不再打岔,示意他继续。
不过被姚悉微这么一分神,他从刚才起就一直低沉的氛围好了一点,接着说道:“那时候小林阿姨还没来,家里原先的阿姨除了做饭做家务,一天都不会跟我说一句话。家里太安静了,我就想养只小鸟也好。”
姚悉微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描述中,始终没有父母一丝一毫的影子。
这些年从她邻里邻居的观察中,只知道他爸妈很忙非常忙,但是已经忙到这种地步了?
“后来那只小鸟来我家第二天就悄无声息死了。”李乔然说,“现在明明也死了。”
他声音逐渐放轻,气氛变得沉默,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每次我想能够陪伴的事物,好像都挺失败的。”
姚悉微所有的想法都消失了。
她突然在想,如果一眨眼能再重生到更小的时候,她想去抱抱这个成长过程中孤独迷茫的小孩。
空中飘落的雪花好像无穷无尽越下越大,姚悉微把羽绒服身后的帽子戴起来,从秋千上起身走到坐着的李乔然旁边。
对方抬头看她的眼神带着点湿漉漉,姚悉微突然感觉这眼神,像只正在找家的流浪小猫。
她往小猫身后看了眼,穿了件呢大衣,没帽子。
干脆伸手帮李乔然把掉在头顶的雪花轻轻拍掉,然后勾着他叉在口袋里的胳膊,用力拽着往坡下走。
刚下过雪的路滑,更何况这还有个坡度,李乔然被她拽的姿势极别扭。还要担心姚悉微脚上这不防滑的雪地靴,跟他脚上同样不防滑的运动鞋会不会一起摔倒。
“去哪儿啊?”他跟在身后问。
姚悉微看起来不怕摔倒的样子,边走还边故意往前滑两步。
终于把这段不长的土坡走下来,她看了眼教堂周围,已经有跨完年回来的车流把路堵得灯火通明。
哪儿哪儿都不通,她干脆随便找了个方向,说:“这么多人都找到人跨年了,你也陪我到处逛逛呗。”
她把“陪”这个字咬得很重。
李乔然的胳膊变成了绷直被她拉着往前拽的姿势,手指逐渐往前,从小臂碰到了手腕。
人类的结构很神奇,明明已经被冻得冰冷的两只手,碰到一起没多久就会互相温暖起来。
不过姚悉微的深夜出逃计划被兜里狂响的手机打断,梁慧珍的怒吼几乎没按免提都能声传八方。
姚悉微在路旁被她妈隔空揪了回去。
等了很久车流才逐渐松开,重新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两点。
小区里在黑夜中格外安静,偶尔还有几家亮着的灯。
姚悉微走到楼下一脸绝望抬头看了眼,龇牙咧嘴有点怂。
“你说我妈会不会把我倒吊城门?”姚悉微问道,她上电梯的步伐特像个壮士。
李乔然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没忍住笑了下,感觉积压心中的乌云稍微有点散开。
电梯这时候显示到了楼层,他按住了开关示意姚悉微先下去,才松开按钮。
半夜两点的楼道静悄悄,电梯门在马上关合的瞬间又一次被打开。
他讶然抬头,看到姚悉微在声控灯下明朗的笑。
“未来很长一段日子我都不会搬家,”她做了个思索的表情,随后说,“你应该也不会。”
李乔然愣了一下,懂她言中意思。
他也按上了电梯门开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