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鸿峥坐在膳桌前,望着一桌子的鲍参翅肚丰盛佳肴,笑问,“为何还闷闷不乐,这些都是为你准备。”
谢岚颜扫一眼桌上的佳肴美馔,看起来丰富多彩,其中必不可少的汤羹八珍;清淡出尘的小葱拌豆腐;还有茕茕孑立一看很是鲜嫩可口的蹄髈;以及色泽鲜亮的清汤燕菜,另外还有几份凑在一起紧挨着的葱烧蹄筋、四喜丸子,和糟熘鱼片。
她看向最熟悉的一份佳肴:汤爆双脆,这道菜养身,清淡,最合师兄口味,以前他经常吃,她还常常给他做呢。
“师兄是请了御厨到东宫来麽?”
“我宫中不是有一个名动天下的御厨麽?”
“师兄说我是厨子咯?”
“不是,她是我一人所有。”
“……”
谢岚颜埋头吃东西。
翌日,她乔装打扮出宫,直接去笑家。
笑寒楚不想参加什么比试,即使是圣旨,他也有权拒绝。
他不良于行,早年摔伤了,双脚失去知觉,从那以后一直坐在轮椅里。
谢岚颜回笑家,直接找寒楚大哥。
她入住笑家,有天陪着笑珑寰出去玩,和笑家七公子笑寒旭打打闹闹回府,然后见到了坐在轮椅里的笑寒楚,当时笑寒旭想抢走谢岚颜手上的糖葫芦,谢岚颜跑着说,你追到我就给你。
她跑入笑府,见到那坐在轮椅里的公子,竟然把糖葫芦给他了,还道,“送你的见面礼。”
笑寒楚愣了一下,他伸手接过了。
谢岚颜抱拳,“在下谢三儿。”
笑寒楚不相信她叫谢三儿,虽然穿着男儿装,但她是女孩,她入住笑府许多天,下人都纷纷议论她是谁人,还以为是小姐看上的毛头小子,他们不知,这是个女孩,还是谢家女。
笑寒楚之所以知道,那是因为跟随在谢岚颜身边的左右侍女梨萩梨糯在无意中喊出了小姐这样的话。
笑寒楚无意间听到了,便才知道这个少年是女扮男装,并且派人去打听知悉,她是中州谢家女。
笑寒楚长得温儒俊雅,在府中,一直默默无闻,许是腿脚不便,他每天都是一个人静默着。
他吃的第一串糖葫芦,是这位谢家女赠送,她只是在无意间递送,他当时拿着,本来想给下人拿去丢了,但看着红彤彤的果子,只觉诱人,想来想去,便咬了一口,刹那间,甜味充斥口腔,甜滋滋的味道弥漫心间,那带点酸的果子,软了牙子,也化开了心间冻结着的霜雪。
他小时候也想吃糖葫芦,可不舍得开口,觉得男子汉,应忍不能忍,久而久之,身边的人都不懂他所求,他也不会说出口,长久以往,他对很多事都失去兴味,最好的陪伴只有书,棋子,和一动不动的风景。
他不知道,有一天,有一个叫谢岚颜的人出现在人生里。
他喜欢看着她的样子,她明媚无暇,虽然不曾见过她真正的面目,但他知道,她是独一无二的人。
谢岚颜希望她去参加书画比赛。
“你说一个理由。”
“寒楚大哥也不愿坐在这里默默无闻一辈子,人这一生,总该留下一抹浓墨重彩,不为名,不为利。”
“这就是你给我找的理由?”
“我更希望你能为你父亲实现愿望,他有志,有愿,即使你不良于行,也可御棋千里。”
“你认为可以吗?”
“寒楚大哥不相信当今皇上,还是不相信自己?”
“要我如何相信他,我父亲如何身故?”
谢岚颜沉默,笑寒楚的父亲身故,是为国,并非是为冤事。
当今皇上治国有方,其未曾糊涂到乱杀忠臣。
笑寒楚认为他父亲本来可以活着,却因为皇上误判,一臣子死于非命。
可战场不论生死,哪有什么误判之说?
“你心中解不开之困,并非是对皇上不满,而是恨自己不能行万里路。”
谢岚颜不想当这个说客,若不是她来,便是师兄亲自找人,说的更锋利些。
师兄对此人的了解,远比中州谢家女懂得更多。
谢岚颜以为笑寒楚淡泊名利,志在高山云海,不在庙堂之上,而师兄一语点醒她,笑寒楚真正放不下的是坐着的轮椅。
他郁郁不得解,觉得一生只能困于轮椅。
笑寒楚思忖片刻,答非所问,“是太子让你来?”
他听说过她一些事,晓得她心中有太子,少有人如她这般自在潇洒,一介女儿身,为了心中人,长途跋涉,不远千里,只为了寻找自己关心的人。
太子一生至幸,却不知,他如何对待这片冰心玉壶。
“太子让我来,也是我自己想来。”
“真的吗?”
“重要吗?”
“当然重要。”
“为何?”
笑寒楚想了一下道,“也不枉你说了那么多。”
这答案很懵懂,又贴切。
重要在于她的认同,她懂得他,故说了那么多。
若是不懂,也便无从劝说。
笑寒楚的私心,只私在这里。
也许连太子也想不到,并非是他解题,才说服了笑家三公子,实则是他为一人而已。
谢岚颜推着人外出去逛街,笑寒楚还想吃一串糖葫芦,“想念着那甜味。”
“你也喜欢吃甜的吗?”
“你也喜欢?”
“是,我喜欢。”
那刚好,我也喜欢,你。
谢岚颜转身去买了一串糖葫芦,拿来送给坐在轮椅里的公子,她继续推着他走过热闹的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