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七费劲从褥子里钻出头来:“我是要藏下面……唔。”话还没说完便被第五胤反手捂住嘴。
“嘘。”
虞七紧绷的身子终于缓缓放松,抿着笑慢慢又缩回去,将丝被紧紧围拢。真好闻呀,丝被里藏着同他身上一样好闻的味道。
殿门处传来响动。
第五胤扬声道:“贵妃娘娘突然驾到,本殿旧疾添新伤,恕未能远迎。”
珍贵妃头戴九株花钿,噙着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不少半厘的浅笑,缓缓步进殿中。高束腰宫装得体尊贵,衣裙虽脚下翘头凤履摆动摇曳。凭这面容和身段实难瞧出是已在宫中浸淫十余年的老人,也不难理解为何一路荣宠加身至如今。
只是,昭妃娘娘过身后最受圣眷的贵妃娘娘碰上昭妃娘娘遗子,目光相触一路火花带闪电。
“五殿下说的哪里话,受伤了就该好生歇着。太医怎么说?”
“小伤罢了,不碍事,无需娘娘挂心。”
“那可不行!本宫可是替圣上前来探望的,知你定然乏闷,便送了些番邦进贡的物件来给你解闷。都端上来罢!”
后面排成两列的宫装女子皆端着托盘,羞涩上前。
珍贵妃的目光却一直落在第五胤脸上,看出他竭力掩饰背后的虚弱和遮掩不住的苍白之色,心中畅快无比。昭妃啊,你若还在何不看看你宝贝儿子的模样,连他父皇可是都要厌弃于他了啊!
“你们还不快向殿下介绍一番?”噙着的浅笑愈发明显。
“是。奴婢莲蓉参见五殿下,此是南邦州进贡的百年山参,长于深山密林之中,不多一年不少一年,刚巧百年,贵妃娘娘特地吩咐叫给殿下养身子。”边说边频频向第五胤抛送秋波。
“奴婢连翘参见五殿下,此是中州进贡的安神香,最适合心神不宁时使用,能驱散整日阴霾。殿下您闻。”
这个宫女转动盘中香炉,登时香炉壁便有了明显变动,壁外的图案被重新组合成异域山川的模样,释放出大小一致的孔洞,从孔洞中飘出一抹异香。缭绕升烟蒸腾而出,檀香盈室。
升烟顺着床帐的孔洞飘进帐中来,慢慢钻进虞七的鼻腔。
痒痒的。
啊,啊——
“阿欠……”
喷嚏被第五胤一掌堵回喉咙。
虞七的脸又红了。
紧接着,第五胤离开了床榻,大步走到那位跟前,一掌将香炉挥斥掷地。
香炉肥滚滚的肚器落地啪啪在地上连滚好几圈,咕噜咕噜,然后撞到跟他同样下场的大号兄弟身上。
一大一小两只,炉灰洒了一地:兄弟,咱俩同病相怜啊,呜呜。
“你何意,公然拂本宫的面子!”珍贵妃笑容在脸上僵住怒道。
“手滑。本殿闻不惯此味道,阿欠!”
嬉皮笑脸。实在是太欠扁了!
欠扁!
“啊欠!”
不对。
珍贵妃蓦然反应过来,眯起眼:“殿下房中有女子?本宫听到了。”
她目光陡然变得犀利,如鹰隼般在殿内来回扫视,最后落到屏风身上。
翘头凤履快步朝那儿走去。
“娘娘听错了,那咳嗽之声分明是容庇方才发出的。”
啊?
突然被提到的容庇诧异抬头,而后立即接道:“对,是是,没错。请贵妃娘娘见谅,属下最近偶感风寒,惊扰到娘娘了。”
“哦?”珍贵妃眉尾轻挑,从屏风后绕了一圈缓缓走了出来。
她仔细在第五胤脸上打量,可惜一无所获。第五胤仍旧似笑非笑,同他往常一样。
珍贵妃眼尾瞥见床榻之上堆起高高的被褥,翘头凤履拐了个弯,往床边走去。
簌地床帐被掀开。
第五胤猛地伸手,牵扯到背上伤口,冷汗瞬间滴落。心脏突如其来的坠落感,让他眼皮跳动,眸色深沉:“贵、妃、娘、娘。”
“又没人,五殿下何须如此紧张。本宫不过是瞧着殿下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连帐中都无人侍候。容庇一介武夫,必然不够细致,不如……”
除了前半句,后面的第五胤一概充耳不闻。
他定睛一看,果然空荡荡的。眉头微微一簇。
虞七人呢?
被念叨的虞七此时正在床下,心脏却缓缓沉入泥潭。
不知是否是方才悄悄摸下来费了不少精力,又或者是床底积了厚厚的灰尘封住了鼻腔,以至于现在她竟感到呼吸不畅。反正不是因为珍贵妃说的那些话!
珍贵妃仍在一边笑着一边说:“殿下瞧瞧本宫今日带来的女子,都是家世清白父辈在朝中为官,可有看得上眼的不如便留下来?”
“娘娘在说笑?”
“自然不是,本宫乃是奉了圣上之命,特地给五殿下选几个机敏乖巧的姑娘教导人事,你可别白费了圣上和本宫的一片苦心啊。”
教导人事?
不可以!
虞七紧紧攥拳,又一面安慰自己:没事的,第五胤一定会拒绝的。
可,她自己也拿不准,他真的会吗?
虞七一面祈祷着,一面听见第五胤的笑声:“哈哈自然是求之不得。”
求之不得?
他的话回荡在殿中,敲在虞七心头,钝钝地痛。却还是不死心似的,眼巴巴地从床沿离地不高的那一点空隙往外瞄去。只见第五胤点缀着玉石的锦靴从她眼前路过,直直地往远处那一堆秀气的平头履处走去。
锦靴在平头履中不疾不徐地穿梭,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