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今日亦是灯火通明。
同样是天还未亮,林家人便早早起了,而林宏志一家子也来得很早。
屋子里的事儿男人们插不上手,便留在屋外帮衬。屋内,林绣起床后洗过脸,先是涂上了一层她新买来的的涂脸用的面霜,之后便坐到镜子前,由钱氏为她梳妆。
本地风俗,新嫁娘的妆容是要由家中公婆尚在,儿女双全的好福之人来负责的,与林家关系好的人家倒也有几户,今日也都是早早来了,但这活儿最终还是由钱氏来做。
钱氏的手在村里妇人之中,算得上是较巧的,村中也有不少姑娘出嫁时,都请的钱氏梳妆,除去沾沾喜气儿之外,自然也是会给钱氏一些喜钱,只是今日来给林绣梳妆,钱氏却是只收了些喜果。
上妆之前,要先开面。
为林绣开面的,是来的另一个妇人,她将一根细棉线用水打湿,绞去林绣脸上本就不明显的细细绒毛。面上敏感,疼得林绣不住地倒吸冷气,旁边那妇人笑着劝她:“这是都要有的,忍着些,就快好了。”
林绣也知,只是心里不住地盼望着快些开完面。
等那妇人终于把棉线放下,林绣禁不住吐出一口浊气来,旁边的人见了,纷纷笑出声来。
开完面,便开始给林绣上妆。
乡下人,即便是成亲,也远没有大户人家讲究,林绣便也只买了些胭脂水粉,这会儿,那妇人打开胭脂盒子,用手沾了一些,轻轻地涂抹在林绣眼尾处。
淡红的胭脂在她眼尾处晕开,加之方才因为痛,而眼眶湿润的一双美眸,一个妇人忍不住夸道:“绣儿真好看,好看得我啊,都忍不住了!”
她忍不住什么,没有明说,但在场之人除去林绣,都是已经人事的妇人,因此便纷纷发出我了解的笑声来。
昨夜李氏临走前,塞给林绣一本小册子,言是压箱底的好东西,让她抽时间好好看看。她却也是看了,只是甫一看清那册子上画的什么东西,便羞得她将册子猛地合上。
那册子羞得她面红耳赤,心跳得也仿佛随时都能跳出来一般,但她的目光还是忍不住瞄向那册子。最终,她仍是顶着都烫熟一颗鸡蛋的脸颊,与跳动越发频繁有力的心跳,将那册子翻看了几页。
这让她一夜都没能睡好。
但眼下此刻面对长辈们的笑声,林绣却是懂了她们在笑什么,一张脸蛋迅速地镀上一层薄红来。
……
妇人们调笑着,手上却没停,给林绣上妆的妇人涂罢胭脂,又递来口脂,林绣对着镜子涂上口脂,镜中的少女霎时便多了几分艳色来。
粉面红唇,乌鬓明眸,镜中的少女虽然未经人事,但却透着一股子艳色。
旁边的妇人又开始调笑:“咱绣儿长得如此好,待一会儿姑爷来了,那不给看傻了?”
另一人道:“依我看,看傻了也不够,绣儿这么惹人疼,我都想好好地疼疼绣儿了,他一个大男人,难道就不想?”
李氏推了她一把,“净胡说,你只说你想疼,也不看看你有没有那能力!”
听着伯娘婶子们在那儿打趣调笑,只臊得林绣坐立不安,一张粉面亦是烧成了云霞。
钱氏笑道:“行了行了,你们看把绣儿臊的。”
一众妇人们又说了两句结尾,这才换了个话题。
钱氏此时也已然停了手。
她将林绣那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梳成了堕马髻,发髻间簪了两根熊青山买来的簪子并一朵红花。那花又大又艳,俗气的很,还很有几分媒婆的样子,但林绣看上去,却丝毫不会让人想到媒婆上去,只会让人觉得姝色无双。
梳妆好,李氏便拿了嫁衣过来,让林绣换上。
这嫁衣林绣做时,用了几分小心思,与村中出嫁的姑娘、新嫁来的媳妇所穿的嫁衣并不相同,除去那精致的绣花外,袖子与裙摆她都在布料允许的情况下,多做了几分,配上钱氏给她梳的发髻,竟很是相称。
……
外面,汉子们的说笑声震天,他们一边忙活着,一边等着迎亲队伍的到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见了隐约传来的唢呐声,有人打发了来看热闹的小孩儿抛去看看,不多时,那小孩儿便跑来,道:“迎亲的来啦!”
院中的汉子们立时便来了精神,一个个地快速将还未收拾好的东西收拾好,便都或坐或站,同身边的人说话。
而林绣房内,听见外面喊迎亲队伍来了,妇人们也都行动起来,陪坐在林绣身边,等着那迎亲队伍的到来。
渐渐地,外头的喜乐声越来越近,院中的人也都看见,外面路上一群人向着林家而来。
不多时,那一行人便都在林家外面停下,驴车上,穿了一身红衣的汉子率先跳下车,引起身边人一阵笑:“青山你这么急作甚?”
来跟着熊青山迎亲的,除了孙大牛,还有徐家坳村长家的长子徐大郎,听孙大牛在取笑熊青山,徐大郎也道:“自然是急着娶媳妇儿啊!”
林家院子中的一些人闻言也跟着笑起来,熊青山却是不管他们,径自带着几个吹吹打打的人进到院中,便向林宏远行了一礼,“林叔。”
林宏远方才还跟着笑了,此刻见熊青山到面前来,他竟又生出几分不舍来,他笑着道:“去吧,万望你好好待阿绣。”
熊青山郑重地点点头,便走到了林绣屋前站定。
林文翰从屋中走出,经过熊青山面前时,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