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师走镖,不管是绿林还是朝廷那边都要能说得上话,至于手底下的功夫,倒不算最要紧的。

雇佣陈深的那家镖局名号叫做雄狮镖局——孟瑾棠联想到合陆镇上的白马镖局,很怀疑设计人员在生成类似机构的名称时,拿了动物世界当参考资料——雄狮镖局名头响亮,陈深托其荫蔽,一向没遇见什么大风浪,结果有一回被一群蒙面人拦住了去路,对方不但抢走了镖,还砍死了绝大部分镖师,他的左腿也因此留下了伤,平时走路还成,一旦跟人动起手,就能显出不对劲来。

在那件事之后,陈深就此心灰意冷,把镖局里的活给辞了,加上王家这边又给他去了信,就卷起包袱返回家乡。

听完陈深的叙述,孟瑾棠差不多理清了对方的生活经历,但还没闹明白,文玉笛等人到底为什么会把他掳到山里来。

陈深:“承蒙救命之恩,自然不敢相瞒,其实在下本来也不甚明白,还是被那群贼人给提醒了。”

其实当日雄狮镖局遇见意外,并不是有人看中了他们押送的红货,而是里头的某个镖头,意外得到了半张前辈高人归隐前留下的寻宝地图。

听到寻宝地图,孟瑾棠先想到了无名洞穴里的那具枯骨,但很快又明白过来,既然对方是重伤后逃遁至此,哪里又来得及提前预备下图纸?

劫镖人知道图纸贵重,料想那位镖师肯定把东西随身携带,所以杀人之后,还顺便摸走了对方身上的物品,至于押运的红货,就纯粹是顺手而为了。

然而劫镖人并未料到,那位镖师胆大心细,没把图纸带在身上,而是藏在了一本书写地方风土人情的闲书当中。

那本闲书是镖师问陈深借的,毕竟整个镖局当中,只有他手里书籍最多,那镖师本来的打算只是暂时遮掩,谁知竟会有去无回。

至于陈深,则压根不知道自己手里还落下了那么件宝贝,至于那张看不明白的纸片,则当成了那位镖师翻页时随手夹进来的书签。

陈深分析:“依在下揣测,那些人也并不是当真猜到地图是如何落到在下手中的。”

这句话王怀友没听明白,但孟瑾棠却听明白了。

陈深手上的地图只有半张,文玉笛等人可能是机缘巧合得到了另外半张图,然后发现目标所在的位置位于合陆镇附近,而陈深在意外发生之后,就匆匆返乡,那么当年找不到的宝贝,十有八/九便落在了此人手里。

所以为人处世自信点也挺好,孟瑾棠想,只要欧气足够,就能通过完全错误的推理,推导出正确的答案。

孟瑾棠微笑:“陈公子好胆色,临危不惧,与那贼人周旋至今。”

——隔着帷帽,陈深看不清面前这青衣少女的容色,听声音,倒像比自己还年少得多,然而武林中奇人异士何其多,绝不可因为年龄而小觑对方。

陈深连道不敢当,他细辨孟瑾棠话中的意思,隐约把握到一点见疑之意,赶忙解释道:“对方不知在下手中的地图到底放在何处,陈某用虚言应付,就说自己已将图纸遗失,但记得地图上的内容,可以给他们重新绘制一张。”

孟瑾棠笑:“想来陈公子一定绘制得十分仔细。”

王友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面那姑娘嘴里说的是“仔细”,实际的意思是“缓慢”,不由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江湖人说话就是有性格,半截话里能拐出十七八个弯来……

陈深苦笑:“在下推脱时间隔得太久,才能略作拖延,若非姑娘前来,恐怕也就这三两日的功夫了。”

陈深外伤不明显,但把时间拖延了那么久,也受了不少折磨,孟瑾棠看对方脸色苍白,很像是……

王友怀:“陈大哥被那些坏人折磨,说是下了什么什么毒……”

孟瑾棠伸手抓住人脉搏,片刻后道:“普通寒毒,没什么大不了的。”

别的毒素她未必能了解清楚,但寒毒这方面,绝对算专业人士。

王友怀松了口气,欣喜:“我就知道陈大哥一定没事。”

——这一伙人里头,唯独王友怀在外观上被改变得最彻底,因为脸肿得厉害,说一个字就得抽一下,但一直都不曾保持安静,简直是在用生命诠释什么叫做友爱。

孟瑾棠点头:“嗯,凭你陈大哥的体格,大概还有十天半个月左右……”

王友怀:“就能痊愈?”

孟瑾棠耸肩:“就能被寒毒彻底战胜。”

陈深凝视着面前的少女,总感觉对方刚才的说话措辞有些微妙的古怪——虽然孟瑾棠大部分时间都刻意把画风往武侠方面靠拢,但作为在信息时代被熏陶了那么久的人,她总有绷不住演技的时候……

王友怀:“……”

王友怀:“不知前辈可有办法解救?”

孟瑾棠感觉自己之前对王友怀的认知存在误区,对方之前还喊她女侠,一到有求于人的时候就麻溜地改成了前辈,显然是个人际交往的好苗子。

鬼哭寨的寨众平时也要生火做饭,孟瑾棠在营地里挑了几件干净器皿,架在火上烧水,她本来打算救人之后直接将这些镇民给带出去,问题是这四位一个个身体都虚得跟她刚穿过来那会似的,强行走夜路差不多能跟送他们上路划等号。

被烧开的清水里冒出一个个气泡,孟瑾棠把药材一样样往里丢,看起来悠闲随意之极。

王友怀瞧着这位自称“对寒毒颇有研究”的姑娘,忍了半天,最后还是憋不住小声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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