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二月,寒风敛住,气温回暖。
人们开始料理地里的杂草,并且将一冬积累下来的粪肥撒入田地之中。
二月中旬,这些工作忙完时候,嬴政下令,使各郡县,召集闲散丈夫,赶赴咸阳,参与修渠。
凡来参与工作的丈夫,每日管两餐一宿。
同时,每人每日给薪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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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秦国召集人手修建各种基础设施或者陵墓、道路都是以“城旦”为主力进行修建的。
但是现在充当城旦的那些“赘婿”“小商贾”“不婚男”“奴隶”都被各家瓜分了去偷摸地开垦荒地,可用的人手当然是不足的。
于是就只能以临时招工的办法,召集人手,修建一条水渠。
这条水渠,要确保的是整个关中平原的灌溉用水,可以说是利在千秋的事情。
不过既然利益这么大,需要付出的自然也少不了——它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
墨者们与少府工匠一齐规划了水渠预期的走向,而后便是半道开挖。
秦吏们规规整整的将施工要求传达下去,各级贵族虽说此时并不能派出多少人手来帮忙,但他们都为这条水渠捐了钱,以表示自己对于秦王政的支持。
然而,当秦王政在大朝会上提出要各家各级的勋贵们兑出出一些人手的时候,他们纷纷沉默起来。
即便是最为通晓嬴政的心思的王绾,也在沉默。
人是不可能给的。
一个都不可能!
嬴政于是退而求其次,向各家索要了大批的钱财、粮食。
这下子大家脸上笑容舒展开来了。
他们笑呵呵的将储放得就快坏掉了的陈粮捐献出来,将手中那些面值极小,但看着非常多的麻布、铜钱捐献了出来。
这些物资堆放一齐,看着无比唬人,但大家都知道,这些东西不值钱。
至少,对比起把人手藏起来,后续开垦荒地所能够得到的利益而言,这些个东西,宛如九牛一毛!
嬴政看着这批粮食、麻布、铜钱,松了一口气。
他手中此时并不缺钱,只是缺少物资而已。
冬天时候,下发了那一卷政令,使得国中大小势力坐等开垦荒地,因此少了些搞事的人物,可因此,他手中的低级货币、粮食储备已经下降到令他没有十分的安全感的地步了。
所以他其实是需要粮食和铜钱的。
但他又并不需要钱,他不缺钱。
只是,铜钱不够用。
催逼国中大小势力交付人手,是因为想要与他们玩一手各退一步,拿出他们手中的陈粮和铜钱。
朝臣们也是相当配合的,他们大多也都知道嬴政的困境。
对于他们而言,此时能够让自己利益最大化的事情就是支持嬴政。
支持嬴政,嬴政的新政顺利进行,那么他们期待已久的瓜分秦国土地的梦想才能够实现。
这是大前提。
可是政治讲求的不是一个无事献殷勤,而是做任何事情都要有理由。
即便是他们很想帮助嬴政,但,如果嬴政没有能力拿出一个使大家面上都过得去的理由的话,他们也不会帮助嬴政。
如今有了退路,大家各退一步,也就可以各自达成目的,取得自己所想要的利益。
“……对于我们而言,这是以空间换时间。”嬴政拨弄烛火,神情认真:“对于他们而言,则就是资源换时间。”
“对的。”鞠子洲点了点头:“如今的生产力低下,每一亩的所能够获得的产出是很低的,但是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两个都不惜代价地想要获得土地呢?”
嬴政皱眉:“你在考我?”
“算是吧?”鞠子洲点了点头:“因为有些事情,只有你明白了它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才能够针对性的做出调整。”
“你倒是很久没有教授我新的东西了。”嬴政笑了笑,为鞠子洲倒了一杯水。
清水,微烫。
“因为我觉得没必要。”鞠子洲吹了吹,轻啜一口:“很多事情,有了最基础的理论,你自己就可以进行精准的调整,可以把控它的发展方向。”
“可是我觉得,即便是最基础的理论,我可能都并没有学好。”嬴政若有所指。
鞠子洲皱了皱眉。
他有些猜不透嬴政的意思了。
“或许吧。”想了一想,鞠子洲说道:“那么你现在,可以看得清楚,勋贵们为什么这么在意土地了吗?”
“我看不清楚。”嬴政端起水杯,随意说道。
“我不信。”鞠子洲摊了摊手:“以你的举措来看,你是很清楚他们为什么会这么看重土地的,甚至,你早已经有所预料,所以才能够如此从容地按照自己的节奏来指导这一切的发展!”
“大约。”嬴政昂起头,嘴角是小意的笑,笑容幅度很微弱,有些得意,又有些看不清楚的骄傲。
“土地是一种很无聊的东西,在此时,在平民百姓的手中没有太多土地的情况下,土地最直接的意义就是,粮食。”
嬴政抬眼,歪着头看向鞠子洲:“粮食,在平民百姓的手中没有足够的储备粮的情况下,所能代表的,已经不只是粮食了。”
粮食在平时,价格是很贱的。
贱到,谁人也不会在意。
但是,一旦它的数量减少,那么它的意义也就随着数量的减少而越发重要起来。
一粒粮食,勋贵不齿,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