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郭偷瞄了高闯一眼。
这是关心?
“来过了,仔细问过诊才走的。”嘴上却说,“就说王妃很了不得呢,身体底子那样差,又在这种恶劣天气下在外面冻了多半天,没死就算好的,却居然很快就恢复了。”
见高闯不回话,明白那意思是让他多解释几句,就咽了咽口水继续道,“阿九说,从王妃的脉像看,小时候身子亏损得厉害,肯定被错待了。不过最近应该增加了自主活动,所以气血还算可以。就像那种早春时节的花,正在冬日里蓄力长花苞呢。”
“他懂得什么花花草草的,他只懂药。”高闯哼了声。
老郭就笑,“阿九说了,他最喜欢这种病人了。”
“什么意思?”高闯凝眉。
“就是说王妃的生命力真的很顽强,又十分配合。他说了,医药针石固然重要,但病人自己的意志力更重要。只有求生yù_wàng强烈,努力吃饭吃药的病人,才会好得快些。”
“不就是能吃能睡?”高闯又哼了声。
语气听来很嫌弃,但老郭知道,王上很少这样说别人。
而且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迈步走动,是走向落雪院的方向。
“还说确实没有武功底子,大约只是会些拳脚。”老郭跟上去,补充。
“不是一点拳脚那么简单。”高闯想了想,却摇头,“那两具尸体我看了,都是练家子,身体又强壮。在那样的情况下能被反杀,纵然有轻敌的成份,那女人也一定施展了诡计,同时也说明她的技击技能与普通的不同,应该是那种适合力弱的女人所练习。她没有内力,却只打关键的致命之处,一招即死。”
他想起那膝盖上至死还刺着发簪的,还有那个整只眼睛都糊了的。
狠,真狠!
可是不狠,就会没命。
高闯不禁回想起洞房之夜那个假新娘。
派来刺杀他的,绝对是顶尖杀手,却让那女人一发簪给废了命。
谁能预料得到呢?
有巧合,有突然,自然有轻视的成份,但那女人的招式,却也非凡。
关键是那种时候的冷静判断力,以及勇往直前的果断。
这让他……还挺佩服的。
以弱胜强,在劣势中奋起而取得胜利,他从小到大都在品尝这种滋味。那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敢,普通人很难企及。
何况还是个女人。
高闯垂下眼眸,陷入沉默。
老郭敏锐的问,“王上在怀疑什么?”
“我只是无法理解。”高闯却摇了摇头,“因为从她的所作所为看,好像在军中呆过。可是她才多大的年纪?又一直在尼庵中……”
“因为那个焰火吗?确实很奇异。”老郭的眼神中闪过兴奋的光,“行军的时候拿炮仗火筒互通信息是有的,但焰火中居然拖着绿色的尾翼,我大和尚自诩见多识广,也得承认没有见过。要是得到制作方法,并且保密……”
那意味着燕北军的通讯和联络就不被被人假冒,因为这种醒目的颜色只他们独有,别无分号。
老郭一边说,一边对高闯使眼色。
意思是:你懂的。
高闯不理他,只道,“还有,我的亲卫检查过,她藏身的那个雪窝做的虽然不结实,但是非常规整,能极大限度的避风保暖。她还知道用烧热的石头放在腋下和关节等处,努力要保持体温。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活下来。可是了解这种做法的人大多是在战场上经验丰富的老兵,而且必须是在极北之地作战过的,她又是如何得知?”
“妖精附……”
话说一半,见高闯凛冽的目光扫来,老郭及时改口,“也许是听什么奇人异士说过,或者看过什么奇闻异志的书吧……这种事倒是常有。”
“那么军马呢?”高闯的眼神里流露很隐蔽的、微微的赞赏,“在那种情况下,她还没有忘记保护马匹。这么爱马的人,怎么可能是平民之辈呢?只有当兵的才会这样吧。”
“那也得是好兵。”老郭点了点头。
高闯不禁晒笑。
好?坏?
新婚之夜把刺客反杀,大雪之夜把两个土匪弄死,可却拼死保护两匹马,这是能以好坏来定论的吗?
话说回来,这个女人智计百出,可有时候又完全不设防。
比如,她苏醒后的表现,既不问人,也不问事,就只胡吃闷睡,拼命之后不计后果……倒是奇特。
也不知是不是傻过的缘故。
高闯边想边走。
他人高腿长,又在军中长大,就算是散步,脚程也比普通人快。
老郭在后面跟得气喘吁吁,到了落雪院的时候,简直有逃出生天的感觉,积极的跑上去通报。
王上来了,是不用敲门的,嚷嚷一嗓子就行。
登时,那个面容清冷的丫鬟立即跑来迎接。
面容柔美的连忙对肖绛说王上来了,试图扶她起来。
可肖绛只穿着中衣坐在床上,头没梳,脸没洗的,再准备也来不及了。
干脆,她就没起身,就端端正正坐在床中间,备上一脸假谦卑的笑意。
高闯进门,抬头望她的时候愣了愣。
“参见王上。”肖绛立即打招呼,“不知道您来,在病中有点形象不佳,不能给您行礼了,您见谅哈。”
根本就不想行礼吧?之前每次行礼都敷衍得很。
“你的头发呢?”话到嘴边又变了,还带了点不满。
什么时候这女人的头发没了?只有寸来长。看起来男不男